经过正殿三清道祖像前时,玄真仰头看着巍峨高坐的道祖,拂袖扫翻贡案上的贡果,这才走入大殿深处。
她来到自己住处,打开柜子。
空荡荡的柜子第一层,放着一根褪了色的红丝带,还有三尺白绫。
玄真将十四岁那年进宫时戴着的红丝带束在灰白发丝间,又从柜子里取出三尺白绫,投上房梁打了个结。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里面是她用朱灵韵等人性命换来的酬劳:不论今日事成与否,都有人助她假死脱身。
她要「死」了。
所以她才敢行栽赃嫁祸之事,所以她才不在意事情是否败露。至于神宫监那些宦官的死活,还有这景阳宫所有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玄真拔掉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清澈液体一饮而尽。
她站上绣榻的小桌案,双手将白绫套上脖颈,把桌案踢下绣榻。
玄真吊在房梁上并未挣扎。她看着对面挂着一副字,是取自《常清净经》的「观空亦空」四字。
玄真慢慢的想着,空到底是什幺呢?不过,空是什幺好像不重要了,活着,脏了也要活着;出去,脏了也要出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幺东西流出来了,像是眼泪,又像是血。她想擡手去抹掉,却已擡不起来。
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染红了白绫。
原来这不是假死脱身的药,是真正的毒药。
玄真无声惨笑,原来她没想让旁人活着,旁人也没想让她活着,都是假的。
她太想出去了以至于她不愿再分辨真假。
假的就假的吧。
解脱了。
……
……
玄真离去,白鲤走出后殿。
她看见解烦卫与小太监拎着水桶跑进景阳宫,将一桶桶水泼在大火之上,可火势太大,根本熄不灭。
白鲤与救火的解烦卫们擦肩而过,抱起永淳公主的尸体往外走去。
朱灵韵跟在她身旁极力解释着:「姐,是玄真逼我的……」
白鲤转头凝视她,朱灵韵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白鲤来到景阳宫门前,搂着永淳公主坐在石阶上。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冲进景阳宫,又从景阳宫里冲出来。她没再回头多看一眼,仿佛嘈杂的火海和呼救声与她解离,再无关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宫墙上掠过,一步便跨过永和宫与景阳宫之间的宫墙。这个身影,似乎一直在永和宫藏着的。
白鲤擡头看去,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对方戴着一副木头面具,像一只猴子,轻飘飘落入景阳宫后院。
解烦卫齐呼:「宝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