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摇摇头,擡剑遥指陈礼治:「你有所不知,这柄剑早在二百年前就断了。眼前这柄,不过是当时那位家主陈中淄又请了名匠周冶,重铸出来的而已。」
陈礼治一怔:「我怎不知?」
陈阁老随口道:「小瀛洲奎章阁的三万册藏书里,就有陈中淄的随笔,里面记了此事。你们如今的年轻人,已经不太喜欢看书了,不知家事,亦不知国事……你可知他为何记下此事?」
陈礼治挑挑眉毛,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想说就说。」
陈阁老慢慢摩挲着剑身:「他记下此事,是要告诉陈家后世子孙,即便是开国镇宅的剑,断了也可重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幺过不去的坎儿,陈家也是这幺一次又一次重铸的。」
陈礼治不再遮掩,冷笑道:「您是想说,您以庶子身份夺了陈家家业,也算断剑重铸?」
陈阁老回到堂中,却没坐上首的太师椅,而是提着镇胆剑来到陈礼治面前:「敬恕啊,我知你这些年一直觉得,当年是我设局杀了你父亲,也恨我联合三房与宗族耆老夺了你陈家家业,对也不对。」
陈礼治被戳破心事,面色一变。
「你我不如开诚布公,」陈阁老摇摇头:「你父亲那件事若是我做的,我能留你到今日?莫非,你觉得老夫没有斩草除根的本事?」
陈礼治不自觉握紧扶手。
如今二房羽翼已被剪除殆尽,只余下寥寥几个后手,若是陈鹿池铁了心斩草除根,他确实活不到今日。
陈阁老忽然将镇胆剑架在陈礼治肩膀上,陈礼治面不改色:「怎幺,要在文胆堂里杀我?你如何下去见列祖列宗?」
陈阁老收回镇胆剑,捏着剑身,将剑柄递于陈礼治面前:「你若想为你父亲报仇,现在便可以一剑杀了老夫。」
文胆堂中,寒芒四起。
剑锋对着陈阁老,剑柄就在陈礼治鼻尖前。
陈阁老没了先前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像一位把弄朝纲的权臣枭雄。
陈礼治惊疑不定,陈序不在身旁,陈迹也未必会阻拦。若此时接剑,还真有可能一剑杀了眼前的仇人。
可他手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伸手接剑。
陈阁老笑了笑,将镇胆剑隔空抛给陈迹:「放回去吧。」
他拎起官袍衣摆,在陈礼治对面的椅子坐下:「既然你不愿动手,不如听老夫说说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