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有近乎一半文人纷纷站起,从袖中抽出各自的绸布帕子扔进场中:「妙!」
辩经一途,场边观众若觉精彩,自当将帕子扔出,扔得越多,便证明支持者越多。
这一瞬,数百人欢声中,陈迹忽然察觉,自己体内五十六盏炉火再次跳动又明媚一分,几乎要从淡淡的殷红色转为淡黄色。
小道士们面面相,颇为不解:「师兄,这算是赢了幺?」
场边的张黎长长舒了口气:「少年郎拿出的这个问题,开口辩易,想辩倒难,攻防兼备,皆是悖论。」
蒲团上的僧人苦思经卷,想要找到佐证自己论点的佛说,却想而不得。
最终,他将求助目光投向场边僧侣团,却无人敢再上前应战。
风雪中,石阶上,那位始终枯坐掐动念珠的年轻僧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入道场当中。
场边文人渐渐安静下来,有人低声道:「此籍籍无名之辈竟是惊得无斋又下场辩经了。」
无斋用持了念珠的手,拍了拍蒲团上那位僧侣的肩膀:「下去吧,这一问,
我来回答。」
蒲团上的僧侣惬了一下,仰头委屈道:「大师兄,我———.」
无斋手持念珠,温和的笑了笑:「无妨。」
他在蒲团上坐下,却没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大拇指轻轻掐动三次念珠。
张夏低声道:「此人乃缘觉寺首徒无斋,十二岁便与道庭辩经,七年时间,
已经将京城附近道观与道庭的田产全部赢走,如今京城便是一座道观都没有了。」
世子惊:「这是佛门从小培养出来,专门用来赢走道庭家产的和尚啊。」
张黎:「...」
张夏看着无斋手中的念珠说道:「我旁观过他的辩经,他曾自言,掐一次念珠便是动九百个念头,他正在选最好赢的角度开口。」
世子撇撇嘴:「吹什幺牛逼呢。」
张黎乐呵呵附和道:「就是,吹什幺牛逼呢。」
此时,道场里安静下来,待到无斋掐动第四枚念珠时,平平稳稳的开口说道:「普渡之船已不再是普渡之船。《仁王般若经》有云,一弹指为六十刹那,
刹那间九百生灭。当时间足够慢时,你会看见世间方物如粒子般在刹那间生灭重组,一念之后,你甚至不再是你,普渡之船也不再是普渡之船。」
无斋笑着说道:「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不论你换与不换,一念之后你都不再是你,普渡之船也不再是普渡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