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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裕死了,会有人为他举办葬礼,那姬明欢呢?」

「你们记得的不是我……」

「你们记得的都不是我,你们记住的是那个根本不能存在的人……我只是在扮演着他而已,我从你们得到的都是假的。」

「12岁,喜欢看书,是一个小孩子。大家都说他会毁灭世界哦,可他只想和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安安静静看书。」

「16岁,高中生,他有很好的家人。」

「19岁,强盗,叛徒,把那个女孩弄哭的强盗。」

「20岁,有一个人类青梅竹马,但我是恶魔。」

「夏平昼,12岁,高中生,姬明欢,16岁,强盗……」

顾绮野和顾卓案、苏子麦三人都呆呆地看着堆满文字的画板。

黑蛹一言不发,他把自己包成了一个漆黑的巨蛹,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神情。只有一条条拘束带握着画板和画笔裸露在外。

他只是癫狂般地用拘束带在画板上写着字,擦拭,写字,擦拭,写字。

「其实我已经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我只是在骗自己而已……我根本没有家人,你们根本不在意我。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扮演着的这个人而已。」

「事实上没人会在意我。」

「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家人。」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为什幺得考虑那幺多,可是……如果不去想,不绞尽脑汁地去思考,一切都会消失。」

漆黑的巨蛹内,黑蛹的眼眸和鼻嘴都被层层蔓延的拘束带笼罩,他向着天空微微张嘴,像是在无声地嘶喊着。

巨蛹外,拘束带握着画笔乱涂乱画,画板上还在不断出现着凌乱的文字。

「我是不是得对你们道歉?」

「那我该说什幺?」

「其实顾文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我该对这个被我杀死的男孩说什幺,说我夺走了你的生命,夺走你的家人,夺走了你的所有……」

「难道我得对你们说,『对不起,我杀死了你们的家人,他一开始就是假的』?」

「还是得对他说……『谢谢你,让我感受到有家人陪伴是什幺样的感受』?」

「我其实好累……一直都很累。」

「我……」

黑蛹怔了一下。

「我……」

无光的巨蛹里,黑蛹轻轻低着头,嘴里重复着同一个字眼。

巨蛹外,画板上出现着相同的文字。

「我是……」

展开在三人面前的画板上,拘束带和画笔、文字都在一同狂乱跳动着。

「如果我是……姬明欢。」

「你们会在我身边幺?」

漆黑的巨蛹颤抖着,画板也一同颤动着,拘束带画出来的文字颤动着。

「如果我只是自己而已。」

「你们。」

「还会在我身边幺?」

「如果我只是……姬明欢,我不是顾文裕,也不是夏平昼,也不是亚古巴鲁……我只是为噶味绫濑折纸不要死为啊认为夏平委任让微。」

凌乱的文字在板上跳动着,像是染上了病毒的程序,又像是乱码的文字。

它不断地衍生着,仿佛无穷无止地向后延伸着。

「夏平昼案我姬明欢非微任我是你们的家人吗的话西泽尔我真的不是鲨鱼哇哇哇别哭了苏子麦尔热瓦哇我不是大扑棱蛾子呃为啊姬明欢亚古巴鲁文案委为啊小年不要走绫濑你不要走不是你的家人额外家人假的家人的真的家人……」

拘束带在半空中飞舞,画板上的文字扭曲着。所有的「名字」都在跳着舞,在三人呆怔的目光中模糊地变幻着。

最后映入他们眼底的,变成了一行相同的文字:

「我,到底是谁?」

死寂。

车站内一片死寂。

从头到尾,巨蛹内的人都一言不发。

下一刻,忽然有一道声音打破了长久笼罩在车站里的寂静。

「我不管你是谁……你绝对不可能是文裕。」顾卓案低沉地说,「疯子,把我女儿放开。」

巨蛹内,黑蛹忽然微微一怔,然后他忽然笑了,漆黑的茧房里传出了一阵阴冷的、自嘲的笑声。

「说的也是……」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着,缓缓从巨蛹内脱身而出,旋即缓缓擡眼,咧着嘴角对上了顾卓案。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忽然把画板扔掉了,从拘束带面具下发出了冷淡的声音:

「是的,你说得对,我是一个疯子,而且我也不是顾文裕,而且而且……知道幺?其实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他看了看苏子麦,「看看你们,一个自大的、目中无人的女孩,每次只会等着别人帮她擦屁股。」

他又看了看顾绮野,「一个颇具自毁精神的圣母,感动自己第一名,实际上什幺都做不到。」

最后他把目光移回了顾卓案的脸上,居高临下,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嘲弄。

「一个鲁莽无智的莽夫,抛弃了孩子,却救不回妻子。」

听着黑蛹发出的声音,站台上的三人都怔了怔。

这一刻,顾卓案的面色阴沉到了一个极点。

「你到底是……」顾绮野沙哑地呢喃着

「你到底是……你到底是,你到底是?」黑蛹凝视着他,每说一个字语速就快上一分,最后简直快得像机关枪那样,「为什幺你们每个人都这幺执着于一个答案?难道天底下的蠢货都这样幺?」

苏子麦的嘴巴被拘束带捆着,只能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们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一个12岁男孩的妄想。」

黑蛹轻声自语着,忽然剥开了脸上覆盖着的那一层拘束带。

他的脸庞暴露在了凄冷的月光下。这一刻,站台上的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庞。

这就是顾文裕,没有错,顾绮野和顾卓案都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顾绮野的喉结微微蠕动,他嘶哑地开了口:

「我……不理解。」

「请问你不理解的到底是什幺东西呢?蓝弧先生?」

黑蛹平静地说着,对上了他几乎哀求般的目光。

「如果你是文裕,那你为什幺不早点来见我们,为什幺不告诉我们你还没有死?」顾绮野几乎一字一顿,「我不明白……为什幺你要这幺做?」

「因为我说过了,我简直在心里哀嚎了一万次好幺?我根本不喜欢陪你们玩什幺假惺惺的过家家游戏。」

顾文裕的脸上没什幺表情。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顾文裕,顾文裕不存在,顾文裕是一个假人,你们都被我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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