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震。
包厢内的一切,尽数被饮酒咒骂的幻象所代替,而他们,却已经被拉进了舷窗的倒影之中。
瞬间,虚实相转。
紧接着,磐郢血光,轰然爆发,暴虐的血色火焰自内而外的喷涌,奔流,瞬间充斥了身躯和灵魂,瞬间,将整个包厢内的一切尽数焚毁。
重创!
充其量,不过是一瞬,对于天人而言,这种程度的创伤根本微……微……
范昀脸上的冷笑,僵硬住了。
就在血火爆发的一瞬,身后,有一只手,缓缓的伸出,按在了他的头上,漆黑的焰影无声狞笑,再紧接着,一点漆黑的焰光,就已经从他的五指之间悄然显现,顺着磐郢所开辟出的缺口,长驱直入……
就像是火星落入了燃素之中,转瞬暴涨,无孔不入的蔓延,侵蚀,向内,带着累累血恨和孤掷一注的疯狂。
——所谓,【非命】!
从诞生以来,就同天元针锋相对,专门针对天元之恶孽而打造的火焰,昔日将永恒帝国的宫阙焚烧殆尽的业报之种!
刹那的恍惚里,眼前所浮现的,竟然是一张张染血的面孔。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
满是晒痕的古铜色皮肤之上,遍布裂口,蜿蜒的血泪从空洞的眼瞳之中流出,腐烂的尸骨在深渊一般的黑暗里舞蹈招摇。
随着粘稠的血水和火焰一起,升起了,纠缠在他的灵魂之上,怨毒拉扯,撕咬,歇斯底里的报复,啃食。
沦落至野兽境地的畸变面孔层层迭迭,无穷无尽,宛如海洋!
他在迅速的坠落……
简直可笑!
「区区纠缠,不值一提!」
范昀咆哮,天人的时楔暴动,强行撑开漆黑的火焰,要从海中爬出。
可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从帽子里缓缓爬出的老头儿。
还有老头儿手上,那一面梳妆镜。
梳妆镜的镜面如同眼眸一样开合,看着他,镜面的倒影之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正躺在折迭椅上晒着太阳,抽着雪茄,在同伴的催促里,无可奈何的掏出了手枪,随意的朝着镜子外面,扣动扳机。
嘭!
被录制的影像里,飞出了一颗近乎于无的子弹,跨越苦恨的血海和非命之焰,正中眉心。
范昀瞪大了眼睛,意识和灵魂彻底脱离了联系,落入了火焰和血的海洋里。
再没有挣扎的力气,仰天倒下。
「又见面了,真巧!」
渐渐消散的黑焰里,一张熟悉的笑脸,俯瞰而来,郑重问候:
「将军别来无恙?」
那是……
范昀的眼瞳陡然收缩。
——季觉!!!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倾尽全力,亮出筹码:「军部的位置我可以让……」
「嘘!」
季觉擡起一根手指,凑至唇边:「别说话,我在忙。」
咔哒。
一声脆响,一个漆黑的工具箱,放在了范昀的身旁,缓缓打开,分门别类的工具显现在空气中。
随着双手的一抖,一张垫子就已经摊开。
「嘿呦,起!」
就在季觉和逆鳞的协力之下,范昀的身体,被挪到了垫子上。
再然后,季觉当着他的面,洗手,消毒,擡起双手来,带上无菌手套,抄起了剪刀,开始剪开他的裤管和袖口。
钢铁划过血肉的冰冷触感,令皮肤一阵颤栗,范昀的眼瞳奋力一震,斜过眼,看着季觉的模样,强行在非命之火的纠缠里,发出质问:「你究竟……」
「请别误会,这真不是什幺试探或者威胁,我也无意向您做出承诺或者勒索。」
季觉头也不擡的回答,取出了记号笔,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划出定位记号,然后拔出了骨刀,不假思索的,一划而过。
开腹!
正如同昔日在联邦驻军基地的化学实验室里一样,看客还是那个看客,助理,也还是那个助理。
往日重现的时候,一切似乎又有了什幺不一样。
没有了阴谋,没有了野心,只有最纯粹的研究与分析,最直白的解剖和拆解。
麻木之中,甚至感受不到痛苦,非命之火的纠缠里,他被无以计数的染血面孔所淹没了,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声音。
「实话说,我讨厌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