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谁能想到呢,她最爱的姐姐,到最后都没有能够来救她,真可悲。」
「……」
死寂中,闻雯呆滞着,沉默。
姐姐,你为什幺没有来救我呢?
风中好像传来了怨毒的质问和哽咽的回声。
有那幺一瞬间,闻雯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幺才能道别。
明明,早已经水火不容。
明明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试图控制自己,将自己变成她言听计从的傀儡。
可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抛下一切离开的那一天。
这幺多年过去了,自以为可以远离过去,从束缚中解脱,却未曾想过,过往依旧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束缚依旧缠在身上。
不得解脱。
唯一抛下的,只有那个牵着她衣角,亦步亦趋的孩子。
她留在地狱里,静静的等待,盼望着有朝一日,姐姐能够回来,于是日复一日,在煎熬中,永无休止。
因此而憎恨,更因此而疯狂。
哪怕闻雯从来没有向她承诺过什幺,可现在,依旧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带着闻素一起离开的话,一切是否都会有所不同呢?
即便是本性再怎幺恶劣,只要提早矫正的话,也一定能够有所改变吧?
或许会变得乖巧一些,或许不会,或许还会更糟。
或许。
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幺。
或许曾经改变这一切的希望就在她面前,可她却逃走了,看似叛逆的出走,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逃亡。
甚至,不敢回头。
因为自己的恐惧和懦弱。
「对不起,阿素,这是我的错,请你,诅咒我吧。」
她闭上了眼睛,无声的呢喃,当那一双眼睛再度擡起时,宛如晶体幻光一般的紫色之中,漆黑显现,倒映着天穹之上的身影。
「闻晟,当年没有能彻底杀掉你,是我犯的错!」
「遗憾吗?」
闻晟的声音重迭在一起,轻蔑冷漠:「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很好。」
闻雯笑起来了,如此愉快,再无顾忌。
「那就,同归于尽吧!」
破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从她的面孔之上,从她的灵魂之中。就在松脱的枷锁之后,残虐狂暴的本性仿佛从长梦之中苏醒,睁开眼睛。
彻底解放!
于是,幻梦动荡,极乐崩裂。
打破永恒的坚牢之后,龙之幻影,显现而出。
这一次,从她背后升起的,不再是不再是渺小的石翼和火焰,而是一切物质彻底毁灭之后,从漩涡之中孕育的天灾!
未诞之龙震怒咆哮。
洪流冲天而起,向着眼前的敌人。
死来!
「……」
季觉呆滞,一瞬的恍惚里,他好像听见了远方的呐喊,下意识的回头,可窗户外面只有斑驳的树影,远处的广场上,踢球的孩子们还在打闹。
什幺都没有发生。
什幺都看不到。
「季觉,季觉,别发呆了。」
饭桌对面,母亲擡起手来,在他的面前挥挥,提高了声音,直到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桌子上。
腊肉香肠、火爆腰花、麻婆豆腐、回锅肉、烧白、豆瓣鱼……完全摆满了,几乎都没地方放碗。
太多了,也太辣了。
他的筷子犹豫了一下,被母亲所察觉,疑惑:「不合你口味?」
「啊,没,没有!」
季觉摇头,夹了一筷子最不辣的烧白,开始扒饭。
于是,母亲笑起来了:「总是在外面,难得回来,多吃点吧。」
「嗯。」
季觉动作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妈,我……」他欲言又止,停滞一瞬之后,下意识的转换了话题:
「唔,我爸呢?」
「哦,楼底下吧?车库那。」母亲叹了口气:「吃了几口就走了,这会儿还在忙活他那破车呢。
这几天,每天弄来弄去,不知道在搞些什幺,男人真奇怪啊。」
季觉又一次欲言又止,没敢说话,低头扒饭,就察觉到母亲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巍巍诧异:「你把你姥爷那表带上了?」
「啊?」
季觉看了一眼手腕,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在无声的转动,即便清楚这是一场梦而已,依旧无法克制好奇:「这只表……」
「表啊。」母亲轻叹着,笑了一下:「以前你姥爷神秘兮兮的把它给我,好像传家宝一样,糊弄了我好长时间。
结果后面有天你姥姥跟我说,我过生日他忘记给我买礼物,怕我哭,拿刚刚二十块钱收来的东西冒充祖传来骗我的。」
「啊?」
季觉茫然,一头雾水,难以置信,也无法理解。
「喜欢就带着吧,觉得麻烦丢了也没关系,无非是块表而已。相比起这个……」
母亲摇了摇头,毫不在意,拖着下巴看过来时,眼神就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有女朋友了吗?」
「呃……」
季觉迟疑着,本能的胡言乱语:「不知道。」
「不知道?」
母亲被逗笑了,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
「……」
季觉低着头,许久,叹了口气:「不知道。」
「那换个问法。」
母亲笑容愈发愉快,追问:「有喜欢的人了吗?」
「……」
季觉沉默,加快速度扒饭,好像没听见,但却听见了母亲的笑声,戏谑又愉快,满是揶揄。
不知道究竟明白了什幺。
只是拖着下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微笑着:
「那就要加油啊。」
「……我,我吃饱了。」
季觉躲避着她的视线,放下碗:「我去看看我爸。」
「去吧去吧。」
母亲笑着摇头,收拾碗筷,听见逃一样的脚步声远去,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隔着门都能听见!
楼道里,季觉无可奈何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