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进营之时,便听到一阵悠扬凄婉的笛声。
声音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荀崧站着听了一会,感慨万千。
在这一刻,他心中已无任何功名利禄之心,只有对生命逝去的感伤,只有回家舔舐伤口的柔弱。
或许,一盏青灯之下,手不释卷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这场战争已经让他厌烦透顶了,尤其是此刻。
左右又上前,欲言又止。
军中不得有凄切之音、讽诵之声,违令者斩。
演奏此曲,动摇军心,不杀何待?
荀崧看了眼营地,还是右卫一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营寨本有三千右卫将士、六千余流民新兵。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看向更远处的新安城。
此城依山而建,不算很坚固,屯驻了万余兵马。
贼将王弥为激励士气,亲自入城,指挥作战。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依托坚城,只要自己阵脚不乱,就凭洛阳开过来的两万余禁军外加三万流民新丁,真的很难一举拿下。
打了两月之后,守军越打信心越足,王师越打士气越低落。
荀崧已不知怎幺办才好。
他感觉自己已经失了章法,或许攻打新安本就是一个错误吧。
回想起太极殿问对之时,天子那急迫的态度,荀崧就暗暗叹气。
其实,也怪不得天子了,因为不少朝臣也想把新安拔了,不然始终觉得侧翼有一个很大的威胁。
出师新安,并不是天子一个人的错。
只能说,时局若此,走出这一步的可能性太大了,而关键时刻,天子没顶住压力,下达了这个命令,以至于此。
晚风骤起,带来了浓郁的血腥气和尸臭味。
战事激烈,很多尸体来不及处理。最近又下了好几场秋雨,尸体浸泡水中之后,腐烂难闻,臭熏十里,让素来爱洁的荀崧颇为难受。
他不想多看了,以袖掩鼻,回到了中军大营。
沐浴薰香之后,他打算去与新来的两位法师交谈一下。
先帝在位时,国朝已有一百八十座佛寺。最近几年,仗越打越厉害,民间越来越凋敝,佛寺反倒越来越多,有更加兴旺发达的趋势,已然超过二百之数,奔三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