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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西斯在上

他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整个雷鸣城还有比这家伙更贪婪的人吗?

这简直就像魔王在呼唤圣光!

然而霍勒斯仍旧没有看这位死死瞪着他的先生,只是双手撑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压迫感十足的吱呀。 “只要钟楼还属于城堡,属于教会,”艾洛伊丝'和“马修'的悲剧就永远不会停止! 我们将以神圣而不容置疑的名义,一次又一次地悲伤! “

”两个灵魂的相爱是神灵的旨意,只有相爱的他们自己能决定钟声什麽时候敲响! 婚姻的神圣性不需要领主来盖章,也不需要教士来点头! “

我们要将敲钟的权力,从城堡和教堂手里收回,让公证法理的权力回归我们的国家!”

那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厅,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死寂。

迪比科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一身穷酸气的吝啬鬼,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这家伙...... 疯了吧?

震撼在悄无声息中弥漫。

目瞪口呆的不只是迪比科先生,就连坐在旁边的记者们都惊呆了,忍不住直起了那因为无聊而压低的脊梁。

尤其是先前那位在小本本上写下“母亲很痛”的记者。

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划掉了那毫无感染力的故事,写下了霍勒斯先生刚刚说过的那句“肺腑之【两个灵魂的相爱是神灵的旨意,只有深爱彼此的他们自己能决定钟声什么时候敲响! 】

没有特别的理由。

他只是觉得这句话太适合当明天新闻的标题了,甚至连一个单词都不用改,直接贴上去就是了。 只因他是坎贝尔人,他也看过了昨天的那场舞台剧,而这句话正是他当时的心声。

暴论频出的霍勒斯议员,一不小心又爆出了一句金句。

虽然《雷鸣城日报》太端著了,不会将他的金句和暴论放上头条,但总有和他一样潦草的人会爱他。 议会厅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声粗犷的喝彩将死寂的空气敲碎了。

“说得好!!”

一个长着酒糟鼻的男人忍不住鼓起了掌。 那家伙是新工业区的啤酒老板,稀里糊涂地被一群酒鬼抬进了这里。

霍勒斯平时是最瞧不上他的,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成了自己的支持者,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地向他挤出了体面的微笑。

雷鸣城的议会还没有形成派系,但派系似乎已经出现在了议长的眼皮子底下,并且泾渭分明。 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而很快响起的不只是掌声,还有那些“不够优雅之人”们的喝彩。

无论议长怎么敲桌子呼喊肃静,都止不住那些情不自禁起立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会议的秩序荡然无存“没错! “

”凭什麽老子结个婚还要看神甫的脸色,市政厅盖个章不就完事了吗!”

“可如果没有市政厅的村子怎么办?”

“那就盖一个!”

沐浴在狂风暴雨般的掌声中,霍勒斯也有些懵逼,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激动。

看来公爵确实放了太多水货进来。

不过一

当他看到迪比科那张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脸,嘴角还是不禁翘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好像也不算太糟。

可惜他的儿子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骄傲地摸着孩子的脑袋,把对手那张吃症的脸展示给他。 然后说

看吧。

小霍勒斯。

有的人即使拿着最廉价的门票站在剧场的最后排,一样比那个高高在上的迪比科先生更懂什么叫钟声! 而那个慧眼如炬的人就是你的父亲。

等你长大了,你可以骄傲地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你是霍勒斯先生的后人!你不必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隐姓埋名,远遁他乡。

因为我们自始至终和我们的人站在一起,没偷也没抢!

或许鸢尾花剧团应该为霍勒斯写一部剧本,他觉得自己白手起家的故事,可比钟声要精彩多了! 与此同时,迪比科先生终于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咆哮。

不过,那咆哮就像他无人在意的议题一样,被淹没在了那汪洋大海一般的声浪中。

“够了! 先生们,你们的秩序呢? 就没人听听议长大人说什么吗? 他让你们安静! “

”还有一“

”那个议题是我想出来的!”

午后的阳光正好能照进雷鸣城的议会厅,却照不到雷鸣城的码头,尤其是卸货的那一片区域。 这里常年被巨大的船身和烟囱,以及烟囱里喷出的黑烟所笼罩。

码头上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味,那是死鱼烂虾混杂着燃煤与汗水的味道,就像咸菜一样。 而此刻,一群光着膀子的码头工便坐在堆放着缆绳的木箱旁,就着那腌入味儿的“咸菜”,啃着手里的面包和肉肠。

“……… 我就说,霍勒斯先生是个好人! “

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身子壮得像烟囱一样的乔伊,脸上挂着甚至比昨天还要兴奋的红晕。” 昨天晚上剧场里那么挤,他还主动和我握了手! 真的,他微笑地看着我,还问我叫什麽! 我告诉他我叫乔伊,他祝我度过愉快的一天,一点都没有嫌弃我这身鱼腥味儿! “

虽然那位先生下一秒便记错了他的名字,甚至害得他最后输了酒钱,但对于没见过大人物的乔伊来说,这仍然是一次激动人心的试炼。

周围的工友们正在热议着莱恩王国的三级议会,听到这兄弟忽然说起了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霍勒斯先生,都哄笑出了声来。

“乔伊,你是不是傻? 连我都会买张坐票坐着看表演,站票只有你这种人会买。 你干脆说昨天艾洛伊丝小姐和你握手得了,我勉为其难羡慕你一秒。 “

工头把卷好的烟塞进嘴里,划燃了一根受潮的火柴,甩了好几下才点着,那张比太阳还毒辣的嘴却是一点不饶人。

乔伊涨红了脸。

周围的工友们则是笑得更带劲了,还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就是啊乔伊,没准霍勒斯先生是被人挤得站不稳,眼花把你的胳膊看成了扶手!”

“几千个出汗的男人凑在一块,那种味道比咸鱼好闻不到哪去。 到处都是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味,他就是想嫌弃也嫌弃不过来啊。 “

”人家霍勒斯先生是被挤得没地儿放手了吧!”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乔伊急了。

可昨天和他一起去剧院里的弟兄都不在这片码头,他也只能红着脖子争辩说道。

“你们胡说八道! 一会儿我让卢克来给我作证! 他昨天看见了! “

一名一起搬箱子的伙计笑了笑。

“哈,谁不知道你们是哥们,他作证又能怎么样?”

“证明我没有说谎!”

乔伊的声音很大,甚至要盖过远处悠扬的汽笛声,仿佛他们正在争论的事情很重要一样。

“我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但我心里头明白。 谁对我好,谁拿我当人看,我是能用眼睛看到的! “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一部分人是因为乔伊那认真的样子像是要开不起玩笑了,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因为他说的话而表情复杂。 当人看......

这对于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人来说,确实是个稀罕事,毕竟有时候他们自己都自比海鸥。

这次工头没有继续说那些讽刺人同时也是自嘲的话。

“行吧。”

他弹了弹烟灰,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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