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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魏这边三人没有吭声,却不耽误有人在长生真气下方破口大骂出来:

「郦子期……你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趁机杀我?此战之后,我王元德一定在王上面前弹劾于你!」

长生真气明显一淡,但郦子期并未吭声。

然而,金蛙旗下那人丝毫没有就此收敛,声音反而愈加愤恨:「我一人死了倒无妨……只是今日一战,这几人加一起也不是你对手,大军又早已经士气跌落到这种地步,你却强要我们坚壁清野,弃城弃地,到底藏了什幺心思?是不是因为前年战后,这几州之地都与了我们王氏子弟?」

郦子期终于发声,却也在强压怒气:「王将军想多了!」

藉此机会,一黑两金,三道光点,早已经迅速后撤,暂时回到了小丘那里。

且说,能御气而飞的,最少是凝丹以上的高手,全天下不过千把人,其中注定又有很多人分散在帮会、门派、文官、特务、地方体系里,放在军中,有一个算一个,总得是个中郎将……所以,出现两道金光后,司马长缨便有些认真起来,却还只以为是几位中郎将中个有讲良心的,不顾大宗师之威,主动来救,着实难得。

而此时,看清楚这三人后,他却嘴唇哆嗦起来——无他,多出来那一位正是一位中郎将,而且非常熟悉,乃是他司马长缨的至亲之一,之前出差半趟,本该折返回到御前的司马正。

「祖父大人!」

司马正面色苍白,甫一落地便惊惶来问。「如何就这般败了?」

司马长缨欲言又止,只能在马上微笑:「你怎幺回来了?」

司马正黯然一时:「此番求这个差事,就是偷听到一个有智计的熟人在后方说,前方必败,所以才过来看看局势,也看看父祖……那日回去后,路上越想越放心不下祖父,便回头再寻,却发现祖父与父亲已经分兵,然后赶紧过来,却不料已经兵败如山倒。」

「来的正好。」不等司马长缨接口,于叔文便插话进来。「眼下兵败如山倒,等后方东夷四军主力与军中高手毕至,咱们想走也走不了……我刚刚交手,察觉的清楚,郦子期本人应该是受了什幺暗伤,或者劳累过度,并不能追索我们……咱们赶紧一起走,司马二龙当前,赵将军掠侧,我与司马相公带精锐私兵在下方打马而行,一路冲回去。」

一旁的赵光跺了跺脚,指着周围彻底失序的败兵:「可这般回去,几乎相当于全军覆没,到时候怎幺跟圣人交代?!」

司马正也是黯然。

然而,司马长缨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远处反而散开的那股真气,却又当场叹气:「于将军,你记得几日前我的言语吗?」

于叔文莫名其妙:「什幺言语?此时什幺言语?还不走?」

「当日我笑你,只顾自己功业,不顾其他人……你以为我是说你不顾其他将军。」说着,司马长缨以手指向了周围狼狈逃窜,失控踩踏的败兵。「但其实,我当时是想问,于将军想过他们吗?当日你是不是早料到八成如此,还要一意进军?」

「慈不掌兵!」于叔文怔了一下,然后即刻昂然回复。「司马相公,你也是出将入相的,怎幺年纪一大,反而这般迂腐起来?这种局势,有两成已经是顶好的了,就该赌一赌!」

「若不是这般迂腐起来,怎幺可能出将入相?」司马长缨在马上认真答道。「就是因为懂得不能只顾自己,要考虑上上下下,我才能出将入相,而你却在如日中天时,被扔到了北荒镇守……」

于叔文怔了一怔,然后于乱军中死死盯住了身前的老者,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司马相公,便是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一次没把下面人的性命当性命的难道只是我呢?逼迫士卒带六十日粮食的不是你?逼迫我们进军却不过落龙滩,难道不是陛下?」

「所以,咱们都要付出代价。」司马长缨同样盯着对方认真以对。「我做了错事,我来偿,你便是逃回去,也要偿……你信不信,便是圣人也迟早要还回来!」

于叔文目瞪口呆,终究只是拂袖,然后打马率本部亲兵而走,赵光也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抽身往自家乱军阵中飞去。

而司马长缨却看向了似乎醒悟过来什幺的次孙:「阿正……你是不是知道那晚上的事情了?你寻白有思问的吗?」

司马正心乱如麻,只能胡乱点头。

「知道就知道了,对不住,当祖父的没能给你立个好榜样。」司马长缨恳切交代。「不过今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走吧!其实今日你不来,我也要用自家的性命给你父子挣出个结果的,真要是祖孙三代都回去了,我又是诸将之首,依着那位圣人,是不会放过我们全家的;你来了,我更要如此,方好在你面前不失了为人祖父的体面……」

司马正大恸,便上前把住了马缰,然后想说什幺。

「我知道你要说什幺。」司马长缨就在马上握住自己孙子手来说。「你是想说,若是非要死一人才能免全家罪过,不如你来死……说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够格……甚至你爹都不够!那晚上之后,虽然接着圣人的势头躲过了半年,但等他醒悟过来,还是要忌讳过来的,我不死不行!」

司马正彻底失态,泪流满面。

「好了。」司马长缨翻身下马,继续握住对方双手,然后吩咐左右。「你们的运气,这次可以随阿正回去!我年纪大了,你们替我扶他上马。」

那些亲兵、家将,闻言如蒙大赦,却又立即上前,推搡拉拽,将司马正扶上马匹。司马正有心发力阻止,但一则心中晓得自己祖父的道理,二则自己祖父主动自手中发真气来制自己,情绪不稳之下,一时间也不敢擅自发力,以免误伤……居然真被那些家将给扶上了马。

而司马长缨此时握着手擡头去看自己孙子,不知为何,经历了那晚那种事情都没有当众失态的他,此时居然也一时鼻酸,落下泪来:

「正儿……当年先帝灭东齐、南陈,天下几乎一统,我只以为天下要归于太平,司马氏也要做个大大的长久传承,再加上你天赋异禀,所以一心一意教导你做个忠臣孝子,你爹和你叔叔混帐,我更是收敛习气,专门与你做榜样……结果事到如今,局势败坏,祖父我也只能重新做个坏人,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让你也学坏……而今日事,咱们祖孙不妨做个约定,我给你做个最后的榜样,你将来心里却存一分转换的空隙,凡事尽力而为就行……好也不好?」

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恳求了。

另一边,话停到了这个份上,加上终究是将门,自幼受过生死教育,司马正也只能涕泪交加,就在马上颔首。

只是一颔首而已,司马长缨便松开手来,怔怔看着一群家将私兵簇拥着自己家族的希望,也是曾经自己对家族最光明正大一面的寄托,速速顺着败军西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大魏相公方才回首,相顾来到自己身后的简甲老者:

「让郦大都督看笑话了。」

「怜子如何不丈夫?」简甲老者,也就是东夷大都督郦子期了,负手而立,面色严肃。「阁下祖孙这般人物,若生在我们东岛,足可让我死而无憾了。」

「奸佞之臣,不足为道,但我孙儿,你们东夷还不配。」司马长缨同样认真回复。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阁下在东国,必与我一般为国之臂膀。」郦子期依然认真。「便是你这个孙儿,虽有些门道,但眼看天下大乱,生在我们东国,也未必没有大展宏图的可能……」

「说这些无用。」司马长缨拱手一礼。「请大都督看在我默契有加的份上,即刻杀我,然后函首至登州……我子我孙,若借此得保全,于东国也是有好处的。」

郦子期重重颔首,只是一挥袖,一股长生真气便如绿色烟雾一般将身前人笼罩……但片刻后,还是有几滴血,溅射出来,落到了郦大都督干净的衣袖上。

七日后,落龙滩东侧诸军先头三军大败,司马长缨战死,其余五军狼狈而逃的消息传到了御前,痛哭流涕的司马正请求领一军逆迎接应。

圣人则犹豫一时。

见此情形,小张相公当场提出了否决议案:「此时前线尽丧,若再发一军,再丢一军,岂不荒唐?与之相比,圣人安危为上,当聚全军,请移驾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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