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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和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一下,然后失笑:「说的竟有几分道理……那他呢?他有没有说他自己又是怎幺回事?」

伍惊风无言以对。

「无妨,我去当面问问他。」冲和一边笑,一边就要起身。

而伍惊风无奈,赶紧又抓住对方的蓝布包裹,一时口不择言:「师父,你此去败了倒也罢了,万一胜了怎幺办呀?!」

这话稀里糊涂,偏偏情真意切,便是早就有了觉悟的冲和也不由一滞,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子,复又心中一叹,接着背上蓝布包裹周遭猛地真气暴涨,宛若凭空变大了十数倍一般,反过来先将伍大郎压得一个趔趄,当场倒地,然后包裹四角张开,竟将对方全然束住。

随即,冲和孤身一人,赤手空拳,便往前方道中去跳。

跳到一半,还在空中,庞大的三辉真气尽显,彷佛天上拂过一阵金色云彩一般。

而金云接触到那棋盘,登时让棋盘大亮,复又落在地上,地上棋盘更是如金钩铁划一般,远远看过去,彷佛有什幺神仙亲笔在地上画出这个棋盘一样。

更有甚者,那些被棋盘牵引的关西军修行者们显化之物竟然倍于之前。

张行不敢怠慢,立即使出全力,尽量覆盖和动员起自己军中所有修行者,一时间雾气大盛,遮蔽了所有其他外显,大半个山谷都被那种实质化的雾气遮蔽。

关西军借着棋盘显化出的无数真气拟物,落入雾气之中,也居然有迷茫失措之态。

平心而论,这一战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就跟普通军士没有太大关系了。实际上,两军的修行者的确都在努力往前方汇集。而没有出乎意料,或者说早有试探和称量的张行早有过计算,他这个登上门槛且最明显表象是力量增幅的大宗师,外加两位老牌宗师,以及足够数量的踏白骑,是足以对抗对方的。

否则的话,也不会停在这里了。

可饶是双方都自诩修为高深,却都注意到了一个诡异且无奈的情况,那就是无论是关西军地上这个棋盘,还是黜龙军的白雾,都只是占据了大半个山谷,另一侧却没有顾及——这是因为丹水阻隔了一切。

这条绵延八百里的河水,塑造了武关道,历朝历代,甚至上古百族争霸的时候就有贤人治理丹江的传说,河水通畅,河道深邃,沿岸平整,而现在,双方三个大宗师,两个宗师,施展出全力后,竟然没有跨越这道界限。

不过有意思的是,浓雾弥漫了小半个时辰后,程知理率伍惊风的本营自丹水另一侧抵达战场。

白横秋第一时间就发起了攻击,天空棋盘上棋子纷纷坠落……程知理带领的这个营根本无法抵挡,哪怕他进入战场前就已经下令全军散开,却也只能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代价后立即狼狈后撤。

这一幕似乎是关西军的优势体现。

雾气中的张行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一面与两位大宗师对抗,一面慢慢的试探……一开始只是寒冰真气所化的巨大灰白龙翼在阻拦那些棋子时不经意的落在河道上,然后是寒冰真气压着河面往天上一卷以做攻击,而很快他就意识到,河水虽然深邃难越,但只是表层结冰还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乎,其人毫不迟疑,忽然借着白雾掩护,亲身出动,向着一旁丹水河道泄出大量寒冰真气,当即便有厚重冰层出现。

白横秋立即察觉到不对,头顶棋子如落雨般砸入河道,所当冰面被迅速砸穿,边缘更是直接碎开。

但此时,尉迟融已经一马当先,率领一队踏白骑不顾一切涌上河面冰桥……数名踏白骑立足不稳,直接滑入河道,但也几乎是立竿见影一般,白雾就随之弥漫了过去,棋子再落,白雾中已经从容卷起黑水来挡。

随即,白雾继续向左翼道路、山麓翻滚不停,俨然代表着成建制踏白骑越了过去。

程知理是个知机之人,见状不再犹豫,再度催促全军向前……大军隆隆,借着白雾掩护,飞速穿过交战区域,径直往前而去。

虽然眼下不晓得这幺干有什幺用,但多出一路敌军直掏自己侧后,怎幺想怎幺都不是好事吧?

而混乱中,白横秋终于失误,他没有第一时间在白雾外继续尝试击杀和阻拦程知理带领的伍大郎本营,而是按照惯性,继续尝试阻断河上冰桥。

然而,哪怕在冲和的协助下棋子凝结速度远超之前,但落子如雨,却根本不能得逞,往往是砸开之后就迅速重新凝结……焦急之下其人终于忍不住,当空呼喊:

「道兄!」

冲和初始不答。

「道兄!」

冲和还是不应,却有了动作,他试图去摸身后什幺东西,却摸了个空。

「冲和道兄!」白横秋第三次呼喊,几乎带了恳求之意。

而冲和闻言,终于不再做一个简单的真气供给者,其人自半空中走下,却不是往河上冰桥走,而是扑向了下方雾气之节点,也就是正在源源不断释放寒冰真气的所在。

白横秋眼见如此,既有如释重负之态,又不免有些虚脱,一时间,棋盘都黯淡了三分。

另一边,冲和缓步走下,下方白雾先是如潮涌上,却又迎面散开,乃至于步步为其压制,不过片刻,便已经来到了张行马前数丈的距离,然后在空中立定不动。

张行先擡头来笑:「道长这个架势,莫非咱们俩这一场也要靠嘴遁吗?」

「阁下并未落于下风,何谈遁?」冲和诚恳请教。「何况什幺是嘴遁?」

「遁者,非我遁,乃使之遁,嘴遁便是说,看阁下亲自下场,却先礼后兵,不免起了说服阁下离开的意思。」张行也格外认真。

「原来如此,那张首席有什幺道理说给我听呢?」冲和继续诚恳来问。「老道听说,当年红山之上,阁下就是一席话说的金戈夫子转了念想……」

「道长要想听话,何妨走下来,站到地上?这样也离得近些。」张行反手招呼对方,同时自己翻身下了黄骠马。

冲和丝毫不惧,赤手空拳,一身道袍走到地上,来到张行身前数步远……身后牛河与魏文达本能想要靠近,却被自家首席擡手制止。

反倒是莽金刚为首的十三金刚已经开始按照预案往旗后偷偷汇集。

「老道已经到了地上,张首席有何言语?」冲和依旧诚恳。

「道长,你到了地上却还听不到吗?」张行一声叹气。「咱们两人言语算什幺,满耳厮杀声才是真言……今日之事本该让他们来定,咱们的行止都是僭越。」

冲和一愣,方才叹气:「张首席果然言语如刀。」

「冲和道长,你若非要我的言语,我自然有几句话说。」张行笑道。「其一,你这个人临到此时掺和此事,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长久揣摩天意,居高望天,丝毫不顾脚下凡俗,自然容易说动,你若是能早些到地上听些凡人言语,早就入我们黜龙帮了,至不济也要学千金教主来我们这里建医院的……说白了,是你修行不足,头重脚轻。」

「说的有道理。」冲和认真点头。「还有呢?」

「其二,要我说,咱们这个天意过于宽宏了,以至于修行者,哪怕是念头通达的都能上宗师,而不顾忌他的德行,大宗师可能稍微要有德,可一旦失德也不见他受反噬,所以屡屡有助纣为虐者……道长,咱们不能因为没有天意反噬,就以为自己没有在做错事。」张行继续来劝。

「你说的对。」冲和继续来问。「还有吗?」

「如果道长觉得这两条说的对,却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去,那接下来有再多道理,恐怕也遁不了了。」张行笑靥如花。「咱们也别多说了,直接做过一场吧!」

冲和摇头:「阁下没有言语了,我还有一问。」

「请讲。」

「刚刚伍大寻到老道,讲了阁下一番言语,说什幺『司马正自诩身抗天命,行止却如守天命;而老道我自诩身叙天命,行止却如抗天命』……有这回事吧?」

「有,这话根本上是嫌弃阁下于我们不得天命时给我们送伏龙印,得天命时反而要捐弃一切与我们作对的意思。」张行坦然答道。「冲和道长,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黜龙帮不是不晓得恩怨之人,当年借伍大郎之手赠我们伏龙印之恩,我们全帮上下都会铭记,你现在退出去,哪怕没有退出去,依然算是我们黜龙帮的旧友。」

「我也猜到你是指着伏龙印和这次的事情来说我。」冲和表情愈发认真,却忽略了对方后半句。「那我请问张首席,你怎幺看自己与天命的关系呢?为何之前还是偏离天命,现在反而与天命相合呢?」

「这就要先问问道长了,你不就是专门钻研这个的吗?」张行复又推了过去。「你怎幺看?」

「我不知道……只是擅自揣测,阁下莫非是自诩逆天命,而实为顺天命?」冲和眯眼来问。

「我觉得是这样,我一直在逆天命,但聚拢人多了,逆天命的人多了,天命就慢慢靠近我了……到了现在,大势已成,就好像是在顺天命一样。」张行认真回复。「当然,这只是个文字,咱们的意思并没有冲突,只是个视角问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从来不怨恨阁下、司马正,包括我这位岳父……你们只是以旧天命为纲,从未想过天意如此宽宏,可以反过来就人,也未想过一旦离了天意该如何……便是我,也未曾想过天意如此宽宏。」

冲和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一句:「你当日不晓得天意如此宽宏?」

「虽一贯显得万事在握,不过是要让大家相信罢了,我本人倒是常常有就此罢了也无妨的心思。」张行也坦诚了许多。「倒是如今天命真的重立了,反而可以诚实一些了。」

冲和点点头。

「道长没有言语了吧?」张行见状反问。

「没有……」冲和当即点头。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一弯刀自斜刺里割来,赫然是张首席不讲武德,来做偷袭,冲和擡手一挡,弯刀竟然割破衣袖,但再往后,便是如划到什幺金铁一般,硬生生剌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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