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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能理解,此时谁能否认他们的功勋呢?而且大明前途无量,这个时候功勋更加显得重要。

而张行也毫不含糊,就在二十万大军之侧,当着所有人的面依次称赞功勋,凡九十七人,一个不落!

他夸苏靖方、窦小娘、侯君束、樊梨花、郭祝等年轻头领英锐无匹;夸黄平、黑延、陆惇、蓝璋、陆大为等北地头领砥砺风霜,转战千里;夸刘黑榥、王伏贝、程名起、梁嘉颍、夏侯宁远、郭敬恪等主力营头,为军中柱石,此番艰苦随行,终得开明;夸秦宝、尉迟融、王雄诞、贾闰士,包括牛河、魏文达,甚至无意间将阚棱也放在一起,说这些亲信头领生死相随,不计牺牲,居功莫大;甚至夸闻人寻安、王臣廓、突利、窦尚、窦琦、司清河等人弃暗投明,尤其是突利,刚刚迎宾舞跳的非常不错;还夸鱼皆罗用兵无失,爱兵如子;当然也没忘了夸常负忍辱负重;程知理心细如发,文武双全;张世昭恢然大廓,直指人心。

几位龙头也依次称赞,说雄伯南、徐师仁忠勇可靠,单通海、伍惊风淳义风度,洪长涯、牛达不计辛苦,王叔勇、周行范隐隐有大将风范。

最后,明确告知所有人,此番功勋,首推李徐,而李定功勋可推第一。

「如此说来,我是功勋第一了?」众人来不及对这些评价进行讨论和夸耀,因为李定李龙头明显早就准备了议题。

正午阳光下,张行笑靥如花:「你若敢称此番功勋第二,谁是第一?便是三娘来了,怕也只能与徐大郎做议论的。」

「那我就要多问张首席一句了。」阳光下,李定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我出兵前就是龙头、战帅、行台指挥了,此番助你一路打到长安,将定天下,你准备拿什幺赏赐我?」

周遭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味,众人纷纷侧目。

张行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似的,歪着头看了对方一眼,摇头以对:「帮内国中自有制度,除了与你勋田、商铺、宅邸、金钱外,怕是确实没有什幺可以赏赐的了。」

李定点点头:「我想也是……但张首席,若事止于此,我心不甘。」

「那你想要什幺?」张行一边相对,一边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不由暗骂了对方一句脏话。

「我准备了一样东西,首席且看一看,觉得如何?」李定一边说,一边招手。

苏靖方居然迟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捧着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匣子跑出来,然后单膝跪地,居于张行、李定中间。

李定打开了匣子,将一件玄色三辉四御底纹绣金龙的袍子抖了出来……周围人等,或目瞪口呆,或惊呼难耐,或左右相顾迟疑……而下一刻,这白鹿原灞上大营外,立即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因为李定直接将袍子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其人从容来问身前之人:「如何,合身否?」

张行都要被气笑了,但还是摆手:「你要是乐意,自己带回家去穿!没人管你!」

李定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实在是二十万大军在侧,情难自抑罢了。」

说完,其人将身上袍子扯下,将之系在张行披风外侧,并在徐世英等人古怪的眼神下后退了两三步,当场拜下,口中也有准备好的词汇:「大魏暴虐,天下离散,时至今日,十年征战,天下三分而黜龙帮独占其二,可知非君不足以汇众人至此,非君亦不足以统四海、开太平……照理说,缓个一年半载,也无人能动摇首席地位。但一来关中人心可虑,二来我等砥砺作战,各处各部沿途混杂,所服从者,唯首席一人,当此时机,为天下计,不能不正名位。」

话到这里,其人严肃以对:「请陛下登大明皇帝位。」

说完,便要单膝下跪行礼,非只是他,徐世英等人虽然脸色发黑,却明显已经有了心理建设,纷纷也准备随之下拜,后面那些头领、降人,更是跪的坦荡,唯独单通海、白金刚等寥寥数人,平素多有念想,此时明显措手不及,且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些什幺,一时愣在那里。

但李定没有跪下去,因为张行一脚将他踹翻了,单通海等人立即不尴尬了,因为其他人跟他们一样懵住了。

张行踹翻李定,将背上龙袍解开,高高举起,四下环顾,最后冷笑着盯住了李定:「李定,李四!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做皇帝?天下可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刚刚本能爬起来的李定也懵了。

「你自己不是亲口说了吗?非我不足以汇众人至此,非我不足以统四海、开太平。」张行昂然相对,傲慢之态比之前李定夸功时还要夸张。「大魏暴虐,天下离散,是我带着小周与王振浮马渡河,到王五郎家中汇集英豪,亲手建立的黜龙帮,然后自济水至河北,开中原联北地,尽合关东英豪之力,一朝开战,多路伐英,不过大半年,便至于此……连你这种自恃天下英才的人经过这一番后也都晓得,这天下非我不可,何况是其他人呢?

「说句好听的,我这位置是人心天命所钟,谁也夺不走;说句不好听的,是非我不可,而你们要求着我做。

「现在,你拿着一件破袍子,空口白牙几句好话,就要我稀里糊涂做皇帝……再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配吗?!」

周围大小头领,旧人降人已经头晕目眩了——这皇帝,还要求着你做呗?还是要交付你老人家什幺条件?

可是,好像,还真可能,是这个样子啊?

他不做,谁能做?

而且怎幺办?都这个样子了,不做也不好吧?

就连单通海跟白金刚几人都担心大明跟黜龙帮体面了。

「当然,咱们说实话,就现在这个老百姓九成九都还种地的样子,强制筑基后停在正脉的十之八九的样子,开蒙后只记住人名的也是十之八九样子。更有刚刚所言,长安还没有打下来,关陇巴蜀江南南岭未曾统一制度,还有东夷、妖岛未曾征服……最关键的是,几千年来都是皇帝这个路数,我若不认,怕是上上下下,内内外外,反而惶恐,觉得黜龙帮的天下不稳当。可是要我这般认了,我也不心甘。」张行继续昂然言道。「你们都知道的,我的志向不是做皇帝,是黜龙,然后证位至尊……所以诸位,我这里有几个条件,你们今日若能答应,我便屈尊纡贵,受了这个低下的皇帝位子,替你们分忧;若你们不能答应,我也不说什幺我不干了,只将长安打下来,把不乐意的都撵出去,我自来提拔帮中年轻人,等他们答应便是。」

竟然是真要提条件才能做皇帝!这天下可有过这样的事情?!

「不要觉得荒唐,凡事第一次有了,日后便是传统了。」张行摇头笑道。「我来问,你们来举手……其一,我做了皇帝,咱们还是应该国帮合一,而不是家国合一,应该制定制度,依旧以各层会议为决策,不设国公、开府等额外爵位,你们同意吗?」

单通海率先举手,他之前忧虑的便是此事,而有人带头,更兼李定、徐世英等人已经反应过来张首席今日路数,自然纷纷举手,就连那几位刚刚点了头领、大头领的降人也在观察后立即举手——在他们认知里,这应该就是南衙决策差不多的东西,而且这位「皇帝」的威胁可不是假的。

「好,九十八手。」张行继续高高举着自己的龙袍。「其二,我做了皇帝,咱们还是按照制度,尽量按照职务一起住在宫城内,并且集中办公,而除了特定礼仪,大家平素不必下跪,拱手躬身下拜,军中行军礼就好……行不行?」

有了第一次之后,这次举手快了很多,当然也跟这个事情无足轻重有些关系,而且事到此时,即便是刘黑榥这类头领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这些条件未必真是条件,最起码前两条听起来是自我约束,也是对大家的许诺,这有什幺不赞成的?

「九十八手。」张行依旧是那个姿势。「其三,我做了皇帝,依旧坚持天下无奴籍,富贵者乃至于宫廷内依旧雇佣而存,不得限制人身,不得使人身依附,如何?」

这次似乎有点不对味了,但黜龙帮出身的头领们举的极快,似乎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降人们自然不敢不从。

「九十八手。」

「其四,我做皇帝,依旧天下公平授田,非军功不得多授,如何?」

「九十七……刘黑榥,你什幺意思……当然不许私自并购!有钱自去买铺子,吃不饱就租别人的地或者干脆饿着……九十八手!」

「其五,我做皇帝,保证徭役皆在公用,或水利、或道路、或治安、或军事,不得私用,如何?」

「九十八手。」

「其六,我做皇帝,确保强制筑基、蒙学,并设国家、郡中学校,使文修者得其修,如何?」

「九十八手。」

「其七,我做皇帝,保证科考、军功、官吏转任公正,保证新晋头领依地域公平,不做歧视,如何?」

「九十八手。」

「其八,我做皇帝,尔等保证要尽力随我一统四海,使生民无长久分裂征战之苦,如何?」

「九十八手。」

「其九,我做皇帝,尔等保证尽力而为,使天下公正为先,黜擅利者而使利归天下,如何?」

「九十八手……多谢诸位。」张行见状,终于失笑,转身将那面龙袍大略系在自己披风外面,上下打量了一下,复又啧啧了几声,这才感慨起来。「诸位,今日不但黜了关陇这条龙,还黜了咱们黜龙帮内里的一条龙……不要觉得虚妄,凡事有痕,总有将来的好处,你们功莫大焉……现在,你们可以拜一拜我了。」

众人早被折腾的不堪,更兼事到如今,大部分人确系希望对方早日登基,徐世英干脆抢先下拜,引得众人一起在正午阳光下下拜,口称陛下。

张行含笑看着众人,他心知肚明,不是他该不该做皇帝,而是这些人在迫切希望他做皇帝,今日李四不发癔症,徐世英这些人也要给他龙袍加身的。

毕竟嘛,他不做皇帝,这些人如何说服自己名正言顺得了天下,了却当年夙愿呢?

而且,他刚刚说的也是实诚话,这个九成九还是农民的时代,即便是开释奴籍和均田授田,皇帝也依然是最符合人心与传统的存在。只不过,这不是天意宽宏吗?这不是已经成了大宗师吗?这不是十年辛苦,自己到底聚拢了一些人,做成了一些事情吗?

总要任性一下的。

否则不是白辛苦了吗?

「接下来你为主帅,包打长安,有没有计划?」回过神来,张行去看李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定虽然依旧昂然,却还是显得老实了许多:「现在的局势,怎幺打都行?三面围住,放开西面,让他们自己离散或逃窜,然后攻进去便是。」

「三娘已经从成都出发了,汉中的吐万长论没道理不降……尽快一点。」

「那就招降嘛。」李定无奈摊手。「还能如何?其实要我说,该把心思放在东都、江南、妖岛、东夷了。」

张行点头认可。

正所谓:金鳞万顷初生跃,天鸡高唱三界醒。

万物昂头期一跃,齐送金乌上碧空。

PS:感谢纳溪云初老爷对覆汉的上盟……感激不尽……写到最后眼皮子睁不开,有错字大家及时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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