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绝望。
以往的他有多幺风光,如今就是有多幺的凄惨。
李世民让李承干监国的这个行为,可谓是让李承干的地位彻底稳固了下来。
群臣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再去理会李泰的拉拢。
再加上李承干的性格所然。
在监国之后,有意无意的便会针对李泰,包括他麾下的那些心腹,更是让李泰只感心情低落。
他的前路似乎已经断了。
一切幻想在现实面前终究被击溃。
与那位被父皇亲赐监国大权、代行天子事的太子李承干相比,他李泰纵使再受恩宠,终究也只是个困于王府的亲王。
其中的天堑鸿沟,绝非恩宠可以填平。
「拿酒来!」
李泰越想越是心绪如焚,不由地一拍桌案,厉声嘶吼,想要以酒买醉。
恰在此时,驸马都尉柴令武未经通传,径直步入了这弥漫着颓丧气息的书房。
眼见李泰李泰仍是如此颓靡,他眉头紧锁,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郁如铁:「殿下!何以自堕至此?」
「若一味沉溺于颓靡之中,来日大位,殿下还图是不图?!」
作为柴绍的次子,又是李泰的绝对心腹之一,柴令武身上同样也是带着一股尊贵的气质。
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的直接。
「不颓废?不颓废又能如何?!」李泰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柴令武,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自嘲道,「父皇以国事托付太子。」
「令其监国至今,权柄日重!」
「本王.本王又能为之奈何啊!」
他声音嘶哑,那份苦涩几乎要从字里行间滴落下来。
闻言,柴令武亦是默然片刻,轻声叹了口气。
当前局势对他们这一系而言,确已如履薄冰,危机四伏。
然而——
这绝非死局!
只要李世民龙体尚安,乾坤未定,一切就还有翻盘的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柴令武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撩袍在李泰近旁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身体微微前倾,郑重说道:「殿下!此等自弃念头,万万不可再有!」
「殿下可知,臣等,早已随殿下踏上此路,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已无退路可言!」
「太子监国日久,其心性手段,殿下难道还看不分明吗?」
「殿下难不成当真以为」柴令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即便我等此刻束手,自断羽翼,来日太子登基,便会赐我等一条活路?」
「便会容得下殿下这曾与他分庭抗礼、深得帝宠的亲王?」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不言自明的答案。
李承干的秉性,朝堂衮衮诸公,谁人不知?
其执政酷似李世民之雄略,然为人却愈发刚愎独断,睚眦必报,他日若是李承干继承皇位,哪怕是能够放过李泰,可他们这些李泰的臣子呢?
朝堂倾轧,夺嫡之争,自古便是如此。
一步踏出,便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之路。
无论是对于李泰自己也好,亦或是柴令武这些个心腹也罢,他们都只能向前。
闻言,李泰的表情也是猛然一变,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畏惧:「此话何意?」
「难不成太子继位之后,还会杀了本王不成。」
「我们可是.兄弟。」
他这话是越说越弱。
因为他也不由得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继位之后会不会放过李承干和其他兄弟。
显然不会。
其他兄弟就暂且不说了,李承干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死。
这是一定的。
一瞬间,他脸上血色褪尽,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惧,声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音,几乎是失态地抓住柴令武的衣袖追问:
「那那如今该当如何是好啊?!」
「太子监国,大权在握!父皇远征辽东,鞭长莫及!」
李泰语速飞快,仿佛要将心中积压的恐慌倾倒出来,「朝堂之上,群臣对我避之唯恐不及,视若瘟神!」
「本王.本王就算不颓靡不振,又能如何?!」
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未来的恐惧彻底攫住了李泰,让他方寸大乱。
柴令武显然早有腹案。
他眼神一厉,霍然起身,俯身凑到心神不定的李泰耳边,压低了声音,开始密授机宜。
随着柴令武的低语,李泰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从最初的惊疑不定,到中间的挣扎权衡,最终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骇然。
「若若依此计行事」李泰的声音干涩无比,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那些前去谏言的人岂不是.九死一生?!」
「哼!」柴令武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殿下!无论我等是进是退,皆是刀头舔血,步步杀机!」
「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行此险招,只要陛下能安然回銮,我等或能于绝境之中,搏出一线生机!」
「这有何不可?!」
李泰的眉头依旧紧锁,眼中挣扎之色未褪,沉默了片刻,又迟疑地问道:「此计.是否显得本王过于凉薄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