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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前只有值班的内官,看不到戴院判的身影。

小内官领他到宫门前,和值班的太监说明了来意。

许克生被放进了宫。

他先去公房放下医疗包,在书案上他看到了戴院判的笔记,还很新鲜,应该是今晚写的。

许克生接着去了大殿,早有宫女通禀过了。

等许克生到了之后,宫女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径直去了寝殿。

站在寝殿门口,许克生心里又是一跳。

朱元璋竟然在,王院使、戴院判也在,还有两个值班的御医。

不用问了,太子的病情恶化了。

许克生压住心中的惊疑,上前一一见礼。

朱元璋摆摆手,沉声道:「无需多礼,你去给太子把脉。」

老皇帝声音沙哑,听上去十分疲倦。

许克生领了旨,走到床榻前,看到太子竟然在用雾化机,不由疑惑地看向戴思恭。

太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咳嗽了。

戴思恭解释道:「太子殿下从凌晨起突然咳嗽,傍晚愈发剧烈,晚饭后开始做的雾化。」

朱标靠在一旁笑道:「许生,你做的这个雾化机关很好用。这是今晚第二次雾化,本宫咳嗽的就轻了不少。」

满屋的人都神情凝重,只有太子还能谈笑风生。

许克生有些无奈,上前拱手道:「殿下,晚生给你把一次脉?」

朱标伸出右手腕,放在脉枕上,「来吧。」

许克生上前把脉,刚听了几次,他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相比上次、上上次,太子的状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有些退步了。

他甚至感觉到了滑脉,这是上次雾化之后已经消失的脉象。

许克生收回手指,起身准备退下去。

朱标却摆摆手,「就在这说吧。」

「殿下的脉象相比两天前,有些弱,脉率略快。」许克生回道。

朱标微微颔首:「院使、院判也是这幺说。」

王院使依然老神在在,在一旁插嘴道:「殿下,您这是受痰疾所影响,等去了痰,脉象会恢复正常的。」

朱标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许克生却知道,王院使这是安慰的话。

脉象变弱,是受痰疾的影响;

但是痰疾从何而来?

因为气血不如前几日了!

太子赢弱的身体再变差!

朱元璋见他最信赖的三个医生的判断一致,太子雾化之后有明显好转,心中略为放松了。

叮嘱朱标好好休养,朱元璋回宫了。

~

夜色如墨,乌云在天穹翻涌,遮天蔽月。

没有一丝风,空气有些闷,虫鸣也变得十分微弱。

王院使带着众人将朱元璋送出咸阳宫,又跟着走了老远才止步。

看着朱元璋的身影消失,王院使也告辞休息去了。

两个值班的御医则去了寝殿外面候着。

戴思恭、许克生去了公房。

两人一人端着一杯茶,在窗前坐下。

窗户大,浓稠的暗扑面而来。

太子的病情太沉重了,两人都不愿意主动提及。

许克生刚才在寝殿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依然感觉有些疲倦。

戴思恭满脸倦容,皱纹又变深了,他几乎瘫在了椅子中。

喝了几口浓茶,吃了几块糕点,他才缓缓道:「启明,那个疯癫的名医,黄长玉,你还记得?」

许克生点点头,「晚生记得。咱们商讨过用黄梁一梦的方法,营造一个虚构的幻境,希望他能醒来。」

「效果不佳。」戴思恭摇摇头,缓缓说道。

「这也不出意料,本来就有赌的成份。」许克生坦然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让你抽空去一趟。」

许克生思索了片刻,询问道:「院判,去现场的是哪位御医是如何反馈的?」

戴思恭摆摆手道:「去的不是御医,是一位医士,王院使的徒弟,办事还是稳妥的。」

「他反应,病人丝毫不见起色,甚至有加重的迹象。黄府认为花销太重,希望能终止治疗。」

许克生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又问道:「院判,十天之后去行吗?还有十天晚生月考,如果可以就等月考结束再去如何?」

戴思恭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可以。他的病不死人,那就先放一放。」

~

两人吃了一杯茶。

戴思恭放下茶杯,突然说道:「你和江夏侯府近期有来往吗?」

许克生摇摇头,」没有,自从上次治牛,之后就没来往过。」

「那就好。」戴院判若有所思。

「院判,有事吗?」

「不算什幺。老夫听周御医说过几次,江夏侯府的世子貌似对你意见很大。」

「周世子?为何?」许克生有些疑惑。

「还是上次治牛的过节呗。」戴思恭苦笑道。

许克生苦笑了几声,心中很是无奈。

自己至始至终都处于被动的地位,怎幺还被世子忌恨上了?

戴思恭低声道:「周御医和他们是同族的,说话应该不假。江夏侯毕竟是侯爷,以后你尽可能别和他们发生冲突。」

许克生点点头,想起了蓝宇的幕僚骆子英的叮嘱,如果遇到周骥,不用担心,尽管反击。

「江夏侯府!」戴思恭念叨了一句,又不屑地笑了。

许克生看他的神情,似乎知道什幺内幕但是戴思恭没有细说,只是叮嘱了一句:「江夏侯府不足为惧!你只需要耐心地等着!」

???

啥意思?

许克生惊讶地看看他。

江夏侯要完了?

老先生在看着夜色发呆。

许克生也不便细问,毕竟涉及到了一个开国的侯爷,说出这类人的隐私,院判是要担风险的。

~

等续茶的宫女退下了,许克生四处看了看。

周围没有宫人,这也是他们开窗户说话的用处。

许克生这才低声问道:「院判,两日前殿下的身体还是在好转的,今天这是怎幺了?白天发生了什幺事刺激了他?」

戴思恭摇了摇头,叹道:「启明,你仔细想想,殿下可不是这一个白天的问题。」

许克生瞬间明白了:「殿下最近操劳过度了?」

他平时很少在宫里,对太子的情况了解很少。

但是从最近的几次短暂接触,他也感觉到太子越来越忙了。

上次帮忙挑选乐匠,他选了元庸,当时送元庸去见太子,他还趁机劝谏太子要多休息、少操劳。

戴思恭低声道:「殿下早晨醒来,先去宫门口打六字延寿诀,早膳后开始批阅奏疏。累了就休息,醒来就看奏疏。」

「等中午朝会散了,一些重臣就会过来,太子率领他们在寝殿议事。等重臣们退下,殿下能睡一觉。

「晚膳后,还要看一会奏疏才能睡。」

戴思恭满脸无奈,看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许克生大吃一惊。

朱标现在虚弱的就像狂风暴雨中的茅草屋,随时可能墙倒屋塌,怎幺还能如此拼命工作?

「院判,这样的话,好不容易用汤药、锻链生发的元气就被消耗一空,还远远不够。」

他终于明白,为何太子的病情突然有了反复。

戴思恭端正了身姿,严肃道:「老夫已经和院使商量了,明天中午一起去陛下那里进谏,请陛下约束太子处理朝政的时间。」

许克生询问道:「需要晚生一起去吗?」

如果需要,明天上午就留下。

戴思恭摆摆手,」你去上学,只需要在题本上签名就好了,支持的御医也只需要签名。」

「这种事不宜去的人多,老夫和院使去就可以了。

"

许克生爽快地答应了。

这件事必须支持,不然自己就白忙活了。

不过,他对劝谏的成效持怀疑态度。

眼下太子的病情出现反复,也许朱元璋父子会小心一点,有所约束。

一旦好转,朱标又会继续忙碌起来的。

这不仅仅是涉及朱标对朝政、对权力的掌控,更是朝廷的设置决定的。

朱元璋取消了丞相,朱标在事实上承接了丞相的功能,甚至更多。

朝中的重臣、优秀的年轻官员、勋贵都在詹事院兼了职务,詹事院某种意义就是扩大的丞相府。

朱元璋老了,精力不济,太多的事务需要太子帮着分担。

这也是朱标重病的原因之一,也是这次病情反复的问题根源。

只要这种设定还在,朱标清闲的日子就不会多。

何况作为储君,朱标处理朝政的时间少了,就会少了一种掌控感,他自己都不一定乐意。

权力犹如阿芙蓉,让朱标沉醉,并在沉醉中渐渐沉沦。

许克生和戴院判一起,看向了漆黑的夜色。

他对未来的治疗持有十分悲观的态度。

也许,自己也改变了大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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