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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骥很得意,晃着酒杯道:「一个蝼蚁,也敢让勋贵难堪?出了事,他不吭不响,都不知道登门谢罪。现在爷就让他知道,爷只需要一根腿毛就能彻底压垮他。」
众清客、帮闲齐声说是。
外面的仆人进来禀报:「世子爷,苏娘子来了。」
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愣住了,这个时候苏杏禾不该是和许克生在一起吗?
有帮闲笑道:「还是世子爷有魅力,苏娘子竟然亲自来禀报。」
周骥想想也是如此,」让她进来。」
苏杏禾聘聘袅袅进了船舱,吸引了一种清客、帮闲灼热的目光。
周骥笑呵呵地问道:「怎幺样了?许克生难道被你迷晕倒了?」
众人齐声大笑。
苏杏禾脸色惨白,缓缓跪下:「世子爷,奴婢无能,他,他走了。」
众人的笑声渐渐停止,惊讶地看着苏杏禾。
她竟然失败了?
京城有名的苏娘子,竟然没有留住一个书生?
这怎幺可能?!
周骥不敢置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苏杏禾,「走了是什幺意思?」
苏杏禾怯怯地回道:「奴家试着挽留他,可是他说要去治牛,骑着驴走了。」
周骥突然暴怒,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废物!」
他指着苏杏禾破口大骂:「贱婢!你肯定端着清高,不然他为何就走了?」
「世子爷,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将他留住。」苏杏禾抹着眼泪哀求口苏杏禾心里苦,自己就差扑过去了,谁想到他就走了呢?
莫非失败了?
周骥哈哈大笑,声如夜枭,「使出浑身解数?那今天就是没使呗?」
苏杏禾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世子爷,奴婢今天也尽力了。」
「你尽力了?」周骥靠不住,低声问道。
「是的,世子爷,在场的姐妹可以证明的。」
「老子证明你娘!」周骥突然大声斥骂,抢起巴掌就是一顿猛抽。
苏杏禾被打的抱着头连声尖叫,大声求饶。
清客们心疼的直抽抽,可是没人敢去劝架。
劝架世子爷会打的更狠,还会将劝架的一起打了。
只能等世子爷打累了,自己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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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生催着驴不急不忙朝周家庄赶去。
没想到上午的春游竟然如此奇幻,他就听过苏杏禾的大名。
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平易近人,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吃茶。
许可生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幺王霸之气,让小苏娘子一见倾心。
尤其是后来一群女人上来拉扯,越看越像仙人跳。
邱少达选择的这片地方其实不怎幺样,有不少大石块,少有平地。
可是苏杏禾她们偏偏放着更好的地方不去,要和他们挤在一起。
苏杏禾是个尤物,言谈举止风情万种。
但是两世为人,他早已经不是见个漂亮女人就忘乎所以的小嫩瓜了。
何况这是明初,老朱对读书人狎妓深恶痛绝,可不能因为狎妓坏了前途。
前面不远就是周家庄的打谷场了。
周三柱已经在路边等候。
许克生猛拍了一下驴屁股,快速冲了过去。
今天就是两件事,一个是治牛,周三柱的一个亲戚的牛病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阉猪,春天到了,不少人养了小猪仔。
现在不冷不热,正是阉猪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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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
苏杏禾离开后,其他女校书也走了。
曹大铮等人没了游玩的兴致,众人将零食分了,准备各自回家。
两名军士催动骏马冲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声问道:「请问许启明相公在吗?」
一个生员大声回道:「他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搭话的人犹豫了一下,考虑他们来意不明,便摇摇头道:「不知道。」
曹大铮却大声回道:「他去周家庄了。」
两名骑兵拔马就走。
官道上,朱允熥听到消息,立刻大声道:「去周家庄!」
不等骆子英反应过来,他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骆子英无奈,只好催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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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庄打谷场。
朱允通终于见到了许克生。
许克生正在忙碌,当他看到为首的朱允通,几乎以为认错人了。
等他看到一侧的骆子英,才明白真的是皇孙来了。
许克生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这不是折腾人吗?
你一个皇孙不在勋贵里混,跑乡下来做什幺?这让村民怎幺招待你?
许克生告诉周三柱来客的身份,周三柱吓得脸都白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二郎,如何是好?」
周三柱吓得都变了腔调。
他一点也没有贵人莅临、蓬毕生辉的喜悦,反而提心吊胆,唯恐招待不周,给村子招来祸患。
许克生安慰道:「别担心。您派人去通知族长、族老。其他的什幺都不要做,跟我去迎接贵人。」
许克生交代了一点注意事项,就带着村民快步迎了上去。
朱允熥早早下了马,大笑道:「许相公,找的你好苦啊!」
许克生拱手施礼,没有功名的村民全都齐刷刷跪在地上。
朱允熥随意地摆摆手,「都免礼吧。」
许克生又和骆子英见了礼。
老先生累的气喘吁吁,许克生急忙命人搬来长凳。
许克生趁机仔细打量朱允通。
之前见过很多次了,但是都是在朱标的寝殿,里面光线黯淡,朱允熥兄弟又站的远,完全看不清楚。
长相有些像朱标,是个小黑胖子。
不过长的比朱标好看,据说他的生母是个大美人。
不过,历史上朱允熥是个倒霉孩子。
生母早逝,被二哥抢了皇座,先是被二哥猜忌,之后被四叔圈禁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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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通环顾四周,看什幺都新鲜。
「许相公,你们在忙什幺?」
「呃,殿下,不如去祠堂稍坐,用一点乡下的粗茶?」
「不去。我的哮天病了,你帮着看看。等回京了派人将诊金送你。」
朱允熥命侍卫拎过狗笼子。
许克生只是看了几眼,就摆手制止侍卫,」不用拿出来了。」
朱允熥吓了一跳,「许相公,不需要检查吗?难道,哮天得的是不治之症?」
朱允熥眼圈红了,」哮天还没有打过猎呢。」
许克生笑着说道:「殿下,它根本就没病。」
「怎——怎幺会?他特别烦躁,吃食也不行了。」朱允熥不敢相信。
许克生解释道:「殿下,春天到了,它只是进入了发情期。」
朱允熥: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原来狗儿房和御医说的都是对的,等这个时期过去,哮天自然就好「」
了。
骆子英在一旁问道:「那怎幺办?给它找个伴?」
许克生摇摇头:「晚生开个方子,吃点药吧。」
知道哮天没病,朱允熥立刻将它交给了侍卫,「许相公,你在忙什幺?」
「殿下,晚生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劁(qiāo)猪、给牛治病。」
「好!」朱允熥一拍巴掌,「你忙你的,本王在一旁看看热闹。」
终于有机会看许克生医兽,朱允通十分兴奋,小脸激动的涨红了。
许克生却为难了,让你看我医兽?
你皇爷爷、你父王该怎幺想啊?
他急忙劝道:「殿下,治疗过程十分血腥,也很脏,不如——」
「无妨!」朱允熥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就看看。」
许克生看向骆子英,请求帮助:「先生?」
骆子英苦笑道:「让殿下先瞧一瞧吧。」
殿下这个年龄,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就算老公爷在,也不一定能带的走。
还不如满足他,估计陛下和太子都不会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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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已经命人从祠堂搬来了桌椅,奉上茶水糕点。
尽可能提供了村里最好的茶水食物。
许克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
等下次放假再来,就有些晚了。
何况牛的病很重,不能再拖延了。
虽然让小朱旁观手术,可能会引起老朱、中朱的不满,但是让皇孙见识一下真实的农村生活,而不是文人墨客美化的田园风光,等他以后开府了,希望能因此对农民好一些。
许克生拱手道:「殿下,骆先生,照顾不周,请多包涵!」
朱允熥笑道:「是我们打扰许相公了。」
先做的就是劁猪。
之前请的兽医,每次猪都有一定的死亡率。
自从许克生来了之后,死亡率就降到了零。
现在村里的,还有周围几个村的都请他劁猪。
大家接到通知,许克生今天下午划猪,都拎着猪来了。
许克生开始准备工具,村民拎着小猪自发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时间不长,队伍已经在打谷场排成了一条长龙,还不断有人拎着小猪过来。
朱充熥根本坐不住,看许克生要发动了,立刻起身过去围观。
骆子英只觉得牙疼,没办法,他也只能跟上。
只见许克生左手抓住小猪的一条后腿,直接倒提了起来,小猪吱吱叫唤、挣扎,可是这些都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许克生右手拿起一团毛刷子,蘸了白酒,粗暴在小猪的猪后臀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