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儿扭了扭身子,那汗滑腻腻的触感让她自己都脸红心跳,她咬着下唇,眼波流转,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却又带着钩子:「下次——下次您坐着,规规矩矩地写—
我——我离您远些——」
她顿了顿,那小舌尖儿飞快地舔了下有些干的唇瓣,才鼓足勇气,声若游丝地补了后半句,「—起码得隔开——三尺远!不然这样何年何月练出一手好字,您也说了,日后朝堂之上,字太丑的话可丢死个人。」
大官人听得心头大乐,哈哈一笑,大手便不老实地顺着那滑腻汗渍肌肤往下溜:「三尺远?小蹄子,离得远了,老爷这笔可没个准头,写坏了纸,岂不可惜?须得贴着纸面,细细地运笔,慢慢地研磨,那字才得筋骨,才有神韵呐!」
书房外。
李桂姐和潘莲的声,裹着寒,乎同时撞在帘上:「爷!」
话音未落,两人又极有默契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进来吧。」大官人的声音从暖融融的书房里透出来,带着点慵懒。
「哗啦」一声脆响,厚厚的棉帘被掀开,两道裹着冷气的香风便扑了进来,瞬间又被屋内地龙烧得滚烫的空气裹住、融化。
李桂姐一身簇新的银红缎子袄儿,掐得那杨柳腰、丰腴臀,线条毕露,手里稳稳端着个红漆描金的茶盘,盘里青瓷盖碗冒着白汽。
潘金莲则穿着桃红绫子比甲,配着葱绿遍地金的马面裙,身段儿更显风流婀娜,怀里抱着个填漆的零嘴盘,榛子、松仁儿堆得冒尖儿。
两人眼风儿像带着钩子,先在香菱儿身上剐了一圈一那小蹄子只穿了件薄薄的杏子红抹胸,汗津津地贴在身上,半透出底下粉团似的皮肉,鬓角黏着几缕汗湿的发丝。
这二位平日里斗得乌眼鸡似的,此刻对着香菱儿这小蹄子,那心头翻涌的酸醋味儿反倒淡了几分。
一来是晚上暖被窝、伺候枕席的时辰,终究是她们这些天斗争的天下,实在是拿不出精气神来吃这小伴读的味儿。
二来这香菱儿,着实是个没甚心肝的「傻大姐儿」,整日里就知道捧着本破诗词,对着窗外的梅花、雪花也能发呆半响,后宅那些明枪暗箭、嚼舌根子的热闹,她躲都来不及。
大官人瞧着她们手里的东西,乐了:「哟,一个送暖茶,一个送零嘴儿,你二人今儿倒真是凑做一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桂姐和潘莲乎是同时开,声又撞在起:「爷」「老爷」两各自顿住,狠狠剜了对方一眼,那目光在空中几乎能撞出火星子。
最后还是李桂姐仗着离得近半步,抢了先,下巴朝外间扬了扬:「回爷的话,是花四爷来了!就在前厅候着呢,说是来还银子』来了!」
「花子虚?」大官人一愣,前两日才派玳安去催逼过,那病秧子哭爹喊娘说一时凑不齐,没想到这才隔天?「他倒凑得快。」
「知道了。」大官人应了一声,在香菱儿汗湿的脊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去,伺候老爷更衣,见客。」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像在油锅里撒了把盐。三个女人顿时都动了。
香菱儿如蒙大赦,赶紧从那滚烫的怀里挣脱出来,凉意一激,细白的皮肉上起了层小栗子,慌忙去寻搭在熏笼上的暖袍。
李桂姐和潘金莲对视一眼,也立刻抢上前去李桂姐放下茶盘,眼疾手快抄起那条镶着羊脂白玉的腰带。
潘金莲则将零嘴盘往桌上一搁,探身便去拿挂在衣架上的玄色杭绸直裰。
一时间,三个香喷喷、软绵绵的身子都围拢到大官人身边。
刚离了熏笼的暖袍带着松木香,李桂姐身上是浓郁的茉莉头油味儿,潘金莲则是甜腻的蔷薇露,混杂着香菱儿身上未散尽的汗香味儿,还有那地龙蒸腾出的暖烘烘的木头味儿,熏得头晕脑胀,血脉贲张。
穿袍子、系腰带,免不了胳膊腿儿磕磕碰碰,你摸一把他的胸膛,我「不小心」掐一下她的腰肢,暗流涌动,眼风乱飞,倒比方才书案上那场笔酣墨饱的练字还要热闹上几分。
三人手脚倒也麻利,片刻功夫,大官人便收拾得齐齐整整。一身上好的玄色暗纹杭绸直裰,衬得身形挺拔,腰间羊脂白玉带扣温润生光,外罩一件紫貂皮出锋的鹤氅,富贵逼。他对着穿衣镜正了正貂帽,这才端足了架子,迈着方步,悠悠然踱到前厅。
只见那花子虚,正缩着脖子,搓着手,病恹恹地坐在下首一张硬木椅子上。厅里虽也烧着炭盆,熄了地龙,比不得书房暖和。
花子虚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发青,两个大眼袋垂着,活像被酒色淘空了底子的破口袋,见大官人出来,他慌忙挤出个谄媚的笑,挣扎着站起来,动作间带起一阵咳嗽,忙用袖子掩了。
「大哥安好!」花子虚哈着腰,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那个紧紧攥着的青布包袱,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整整齐齐码着的五锭大元宝!每锭足色足量一百两,整整五百两雪花官银!
花子虚双手捧着银子,递上前,蜡黄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诡异的红晕和得色,「不敢拖欠,今日——今日连本带利,如数奉还!请大官人过目!「
大官人目光在那堆银子上溜了一圈,又落到花子虚那透着虚浮亢奋的脸上,心中纳罕C
这病鬼,前日还哭穷,转眼就掏出五百两现银?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锭,入手沉甸甸,冰凉沁骨,成色极好。
指尖在那光滑的银面上摩挲了一下,忽然发现,这银子底下竟然有挫过的痕迹,心中有数。
这才随递给身后的玳安,奇道:「老四,几不见,你这是—发达了?」
花子虚闻言,那点得色更压不住了,腰杆都挺直了几分,嘿嘿干笑两声,声音也响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