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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武松拳出清河,扈三娘来访

那来保听得大官人这般说,吓得魂不附体,扑通又跪在泥水里,磕头如捣蒜,急急分辩道:「大爹明鉴!小的——小的岂敢瞒哄爹!那王六儿的汉子韩道国,是个没囊没气的货!」

「他——他早已知晓,已是默许了的!小的每次去,那韩道国便寻个由头,或是买酒,或是访友,早早地躲了出去,把个门户倒让与小的!」

「他—他自家婆娘能勾搭上西门府上得脸的管事,他面上虽不说,心里——心只怕是欢喜的!」

「王六儿家穷得耗子进门都要含着眼泪出去,汉子韩道国又是个没甚本事、

只会在街上帮闲混日子的,小的略施些银钱,替他赁了这破屋,又时常接济些米粮,他两口子便如同得了活命符一般!那韩道国,自家婆娘得了好处,他反觉着脸上有光,巴不得小的常去呢!」

西门大官人听了,只拿脚尖虚点了一下跪着的来保,淡淡道:「即是如此,你这狗才倒也算不得强占民妇。起来吧,地上腌臜。」

来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

西门庆略一沉吟,想起正事,便道:「既起来了,正好有桩事体交你去办。

听着,你这些日子别的也不用去做,去寻摸些身家清白,根脚干净的孩儿,最好是没爹没娘、无牵无挂的孤儿,不拘青壮或少年,要体格健壮些的。」

「寻着了,不必带回府里,径直送到清河团练史大人营里去,史大人自然明白用处,也自然会问他们是否愿意,你也不必多问。」

来保一听是正经差事,连忙躬身应道:「小的明白!爹放心,这等事小的最是熟稔,定办得妥妥帖帖!」

西门庆见他领会,也不再多言,只道:「嗯,去吧,仔细着办!」说罢,转身对玳安道:「牵马来,去铺子里瞧瞧。」

主仆二人翻身上马,离了这腌臜破巷。

却说巷口拐角墙根底下,那韩道国如同缩头乌龟也似,贼眉鼠眼地探出半张蜡黄脸来,眼见着西门大官人并玳安、来保三人泼喇喇骑马绝尘而去,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如同卸了千斤重的磨盘,脊梁骨也仿佛软了几分。

他跐着脚后跟,猫着腰,轻手轻脚如同做贼一般溜回那来保租的院门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虚掩着的破门板子,泥鳅也似闪身钻进去,又慌忙将那朽木门门插了个死紧。

王六儿正歪在炕沿上,对着面昏蒙蒙、人影儿都照不清爽的铜镜,拿唾沫星子重新抿她那被揉搓得散乱了的鬓角。

见韩道国贼也似地溜蹭进来,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韩道国搓着两只油渍麻花的手,涎着脸凑上前,哈着腰,压低了破锣嗓子,问道:「我的亲娘!方才——方才大官人那尊神——没——没惊扰咱家姐儿吧?」他指的是女儿韩爱姐。

王六儿对着镜子,头也不回,撇着嘴道:「瞧你那副没脊梁骨的怂样!我早支使她到里屋炕上描花刺绣去了,耳提面命不许探头探脑,这女儿到一直乖巧,听咱们的话,也算天爷赐福了!」

她说着,蹙着眉,一只手用力按着后腰,「哎哟喂」一声:「这腰——酸得像是要断了筋!」

韩道国一听,如同得了圣旨,堆起满脸谄笑,猴急地转到她身后,两只糙手便狗颠儿似的在王六儿腰眼上揉搓捶打起来,手法熟练,显然千锤百链:

「我的活菩萨!娘子可受苦了!快坐稳当,汉子给你好生松泛松泛!」

王六儿由着他卖力,身子软塌塌地靠着,闭着眼哼哼唧唧享受了片刻,才慢条斯理、拉长了声儿说道:「方才我送那来大管家出去时,特意提了句,说这身子骨不济事,腰酸背痛的——」」

韩道国手脚不停问道:「他老怎幺说?」

王六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睁开眼,乜斜着镜子里丈夫那张窝囊脸:「他拍着胸脯说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赶明儿老子就买个伶俐的小丫头片子来,专一给你捶腰捏腿、端茶倒!』」

「我的活祖宗!」韩道国喜得屁滚尿流,手上如同得了神力,揉搓得越发卖命,「我的亲亲好娘子!可算盼到云开见月明了!你跟了我这没脚蟹,真真是:

黄柏树下弹琴-

-苦中作乐!吃了多少苦头,丝福也未曾多享。」

「这些年你给我生养了爱姐,又屎一把尿一把把她拉扯大,我这没用的夯货,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也难让你们娘俩过几天舒坦日子如今能有个丫头伺候你,我这心里——我这心里才稍安些!「

王六儿听着,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领了他的情。忽又想起方才巷中情景,对着镜子里那张尚存几分风韵的脸蛋儿左照右照,擡手扶了扶鬓边那朵半旧的绒花,酸溜溜、恨恨地说道:

「方才——西门大官人就在巷子里戳着,你是没瞧见,那通身的气派!我故意把那胸脯子挺得高高的,眼风儿也递过去三五个,怎奈—人家眼皮子都懒得擡一下,怕是拿老娘当那路边的烂泥巴,看都懒得看一眼!「

韩道国闻言,手上力道不由重了几分,带着几分认命又夹着讨好的口吻说道:

「嗐!我的亲娘祖奶奶!你也不想想那西门大官人是何等样人?清河县里咳嗽一声,四城八乡都要打哆嗦的主儿!」

「家里金银堆成山,绫罗塞满仓,听说还是天上文曲星老爷下凡哩!他那后宅里,娇滴滴的美人儿,粉嘟嘟的姐儿,乌泱泱一大群,哪一个不是画儿里走下来的?就咱们这穷得叮当响、耗子都不生崽的破窝——他老人家肯屈尊瞧一眼?

那不是自跌了身份嘛!」

王六儿听他这般说,里那股不甘心的火苗「噌」地又窜了起来,猛地扭过身子,吊梢眼一瞪,,呸」地醉了一口,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照你这幺说,老娘我就丑得见不得人了?入不了他西门大官人的眼?」

韩道国唬得陪笑布置,自知失言,慌忙使出吃奶的力气,两只爪子在她腰背上死命地揉捏捶打,嘴里忙不迭地找补:

「哎哟我的好婆娘,亲奶奶!你千万莫恼!我是说——·我是说那西门大官人他——他那双招子是叫驴粪蛋糊住了!他——他天生是个睁眼瞎!放着娘子你这般风流俊俏、勾魂夺魄的人物不瞧,可不是活该他瞎了眼?娘子你在我心里,那是——那是九天仙女下了凡尘也不换的!「

王六儿被他这通没皮没脸的奉承说得心里略略平复,虽知是灌迷汤,却也熨帖。

她复又懒洋洋转回身去,依旧对着镜子,手指蘸了点唾沫,细细地抿着鬓角,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罢了!癞蛤蟆也甭想吃那天鹅肉。能攥住来保这棵钱串子』,也算咱们的造化。你麻利揉着,手上加点劲儿,我这腰——还酸得紧哩。」

且说玳安和西门庆俩人端坐马背之上,马蹄声得得,缓缓行至狮子街中段。

望见前面一个炊饼摊子,竟围着七八个主顾,比平素热闹了不少。

摊主依旧是那矮矬矬、瘦筋筋,人送外号「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正埋着颗倭瓜脑袋,吭哧吭哧揉搓着案板上的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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