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前方巨大的旋转镰刀如同死神的剃刀,所过之处,金黄的麦秆齐刷刷倒下,尽管这些蒸汽收割机速度不算快,但效率惊人,割完一亩地,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李文兵看着那一片区域内竟有十几根烟囱在冒烟,不禁诧异道:“你们河南的农户何时变得如此阔绰?这拖拉机的密度,我在京畿直隶都未曾见过!”
黄松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农户自家买的。此地的农户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孟津农业商社’,社长是高俊,拖拉机刚问世不久,价格昂贵,众人皆观望时,他就力排众议,说服商员一口气购置了八台!”
“高俊?”李文兵笑道:“他那个时候不是要解散分田吗?”
黄松年道:“他也就是口上说说出口气,他哪里舍得场长的位置。
当初也确实退出了不少,连我们巡抚衙门入的股也退了出来。
但高俊此人,确实有本事。他带着剩下的人,硬是靠着精耕细作和多种经营,一年内让留守农户的收入增加了一倍。
这下,当初退出的农户看着眼热,又纷纷要求加回来。高俊便顺势成立了农业商社,几乎吸纳了整个孟津的农户。
没有那么多农户,这八台拖拉机也买不起。而且这拖拉机虽然投入巨大,但它赚钱也多,差不多三四年就能回本。
李文兵惊讶道:“三四年就能让一辆拖拉机回本,他是怎么做到的?”
黄松年笑道:“它们不光是给自家商社的田地用,还对外提供租赁服务。一个壮劳力,起早贪黑一天最多也就割两亩麦子。租用这拖拉机,虽然一亩地要五角钱,但一天就能收割三四十亩!省下的时间,壮劳力出去打短工,赚得更多更划算。
所以每年夏收秋收,这些拖拉机根本闲不下来,从南到北一路收割过去,光是租赁费,一年就能收回成本的三成以上!后来他们用赚来的钱又添置了六台,如今商社名下已有十四台拖拉机,高俊还组建了专业的‘拖拉机收割队’,在我们河南,乃至邻近的山西、山东都打响了名号!”
李文兵听罢,抚掌赞叹:“妙啊!看来,历经波折,这种集体协作、规模经营的‘农场制’,只要管理得当、带头人得力,终究是人心所向,能创造出更多的效益。”
“黄巡抚!李总理!”一个皮肤黝黑、精神矍铄的老农的人快步走来,正是商社的教谕土根。
李文兵笑着摆手:“土根,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无需如此客气。今天来,就是想到你们这农场开开眼界。”
土根憨厚一笑,便领着二人先去参观了位于农场边缘一片丘陵地带的养殖场。山坡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用稻草和水泥柱搭建的鸡舍,结构精巧,远远看去,竟像是一片微缩的村庄。
只见饲养员提着几桶碾碎的苞米,有节奏地吹了三声哨子。下一刻,令人震撼的景象出现了——仿佛一片“黑云”从山坡上的鸡舍中倾泻而出,成千上万只鸡扑棱着翅膀,发出震耳欲聋的咯咯声,如同轰炸机群般冲向撒食的区域。
李文兵被这阵势惊得微微后退一步,愕然道:“这,这里养了多少只鸡?”
土根自豪地介绍:“大概有三万来只。母鸡下蛋,肉鸡出栏后,鸡毛我们收集起来做鸡毛掸子,鸡内脏像鸡胗、鸡心,鸡舌头都分类处理,做成卤味或小食品,在火车站附近这种小吃食卖的最好,据说连扬州的客商都来我们这里订货。
鸡肉呢,我们也不整只卖,拆分开来,鸡头、鸡脚、鸡翅、鸡胸肉,都有不同的买主。尤其是火车站那边人流大,小贩们把我们提供的鸡肉做成‘孟津烤鸡’,卖得极火!
因为把这些边角料都变成了钱,所以我们的鸡肉价格能压得很低,还一直供不应求。那边还有个养鸭场,规模也差不多,两万多只鸭子,同样是鸭毛、鸭掌、鸭胗分开卖。高社长常说,‘一只鸭子进了咱们农场,就得让它浑身上下都变成产品卖出去!’现在光是这些养殖场,就占了我们商社总营收的一半!”
接着,土根又带他们参观了农场自建的居住社区,小学、中学、医院、戏院、图书馆,甚至还有一支农场足球队。
他得意笑道:“我们农场足球队打遍了整个中原无敌手,连续得了三年洛阳联赛冠军。我们正计划着邀请京师的足球队过来,比一场,看看谁的足球队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