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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建军则是快速的扫过帐簿上记载数字的栏目,每看一个数字,就在那九个古怪形状的符号下面写下横平竖直的一划—一他是在写「正」字记数。

李贤看刘建军翻看的认真,心里虽然不解,但也忍着没有发问。

但几乎就是这幺一会儿的功夫,刘建军就把那本帐簿翻完了,随手丢到一边,说:「这本帐簿没问题。」

李贤一愣,看向刘建军面前的那张纸,那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但李贤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这时,狄仁杰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刘建军身前,静静看着刘建军的动作。

刘建军接着又翻出了一本帐簿,接着快速翻阅。

狄仁杰看了一会儿,小声道:「爱国这上面这些古怪的符号————可是对应了数字一到九?」

李贤一愣,发现刘建军在做的事似乎的确就是这样,他每翻到一个金额数字,如果最前面的数字是「一」,他便在那条竖棍的下面添上一笔,若是「二」,便在第二个歪歪扭扭像是鸭子的符号下面添上一笔,以此类推。

果然,刘建军头也没擡的说道:「嗯,这幺记方便一些,看得简洁明了。」

狄仁杰闻言便不再出声,接着看刘建军翻阅帐本。

又过了约一刻钟。

这次,刘建军甚至都没把一本帐簿翻阅完,便随手丢在了另一边,道:「这本帐簿有问题。」

李贤一愣,这都还没看完呢,就知道有问题了?

但狄仁杰却语气惊疑不定的说道:「陛下,你看爱国那纸张上的正」字,可有异样。」

有了狄仁杰提醒,李贤又是一愣,急忙朝刘建军面前那一撂纸上看了过去。

刘建军每看完一本帐薄就会换一张纸继续写「正」字,所以,李贤能很轻易的对比出这些纸张上「正」字的区别—一刘建军说没有问题的那些帐簿,所对应的纸上,那条竖棍,也就是数字一下面写的「正」字是最多的,越往后,数字越大,下方所写的「正」字就越少。

而刘建军方才说有问题的那本帐簿,每个数字的分布都差不多,甚至「正」字最多的反而是第六个数字。

李贤顿时惊讶道:「这————这是为何?」

这在李贤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帐簿肯定不是刘建军事先准备的一废话,这东西在之前一直存放在户部的库房里呢。

那既然不是刘建军事先准备的,这些帐簿上的数字,为何又会呈现这幺惊人的一致性呢?

而又同样为何,那本作假的帐薄上,数字一开头的反而不是最多的呢?

在李贤看来,这些帐薄上的数字应该都是商户日常进出帐随机产生的,既然是随机产生的,那难道不应该每个数字开头的概率都是差不多的吗?

刘建军没有解释,他还在快速的翻阅着那些帐簿,因为这幺一会儿的功夫,这两箱帐薄都已经见底了。

满打满算,竟是连两个时辰都不到。

他把那一大堆的帐薄放在一起,然后将上面的帐目比比对对,又放在一起汇总—还是用的他那古怪的计数法。

最后,他将那一撂的数字竖着摆放在一起,下面画了一条横线,汇总出来了一个总数,道:「算出来了,总计有十二万钱对不上,准确的说,是十二万三千四百八十三钱!」

尽管对刘建军的这法子感到惊奇,但当刘建军准确的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李贤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而狄仁杰则是扶须笑道:「够了,够了,十二万之数就已然足矣!有此数,老夫有十足把握逼讯出来!不过,在此之前————老夫倒是想问问爱国,这推衍数字之法————是何原理?」

此时别说狄仁杰了,李贤心里也好奇的紧,眼巴巴的看着刘建军。

刘建军嘿嘿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幺原理,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幺,那一下面的正字最多,这就是原理。

「详细说来,就是大多数随机生成的数据,首位数字一出现的概率最高,大约占到三成,首位数字越大,概率越低,到数字九的时候,大约也就半成不到的概率。」

刘建军说完,李贤反而更加茫然了,因为刘建军还是没说原理,于是插嘴问道:「这是为何?」

刘建军耸了耸肩:「还能为何,就跟太阳东升西落,是天然的道理一样。

「如果真要问为什幺————就是数据在跨越多个数量级的时候,它们的难度」是不一样的,比如从一到二,需要增涨本身的一倍,而从二到三,只需要增涨本身的一半,「难度」低了,停留在这个阶段的概率自然就低了。」

刘建军这幺说,李贤反而是越茫然了,倒是狄仁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感慨道:「谁曾想这看似随机的帐目数目,其首位数之分布,冥冥之中也自有其常理呢?

「所以,郑国公能揪出虚假帐簿,此非帐房偶然错漏,实是人为编造数目时,未遵天道自然之数序,大悖常理,露出了马脚!」

李贤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但「大悖常理」、「人为编造」这几个词他听懂了,急忙问道:「狄公是说,仅凭数目开头哪个数字多、哪个数字少,便能断定帐目真假?」

「不错!」狄仁杰目光灼灼地看向刘建军,「国公此法,化繁为简,直指本源,无需逐笔核对内容之荒诞,单从数目之形」与势」上,已能圈定可疑之册。老夫以往查案,多从情理、动机、人证物证链条入手,未曾想过数目本身竟也能说话」,且说得如此清晰!国公真乃天授之才!」

刘建军此时已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嘿嘿一笑:「狄老过奖了。

这法子说白了,就是赌做假帐的人,心思都花在把故事编圆、把借贷做平上了,反而忽略了最基础的数字本身应该长什幺样。

「他们编数字的时候,下意识会觉得每个数字开头从一到九机会均等,或者偏爱某些吉利」或看起来均匀」的数字,但真实的、未经修饰的经济活动产生的数字,绝不是那样分布的。这帐本————」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本问题帐薄,「里面的数目,尤其是大宗交易和关键流水,一看就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实际发生」出来的。

「这帐房作假帐的时候肯定只想着把总数对上,所以,我们只要把这些虚假的帐簿拿出来汇总一下,就能得到具体是多少数额对不上,被帐房拿去填帐了!

「换句话说,就是太后为了传递消息出去,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李贤彻底震惊了。

他现在觉得刘建军简直就不是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出来。

而这会儿,刘建军也看着狄仁杰,笑道:「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狄公了!」

狄仁杰哈哈大笑道:「老夫可没有郑国公这样的脑瓜子,只能靠蛮力来筛查人选,三日,三日后老夫定然交上名单来!」

见识完刘建军的惊天手段后,狄仁杰便走了,他当初便在长安有宅子,所以自然是不必回到官驿委屈的。

但刘建军却还没走。

他唤来内侍准备好菜肴,俨然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模样。

李贤也习惯了刘建军把皇宫当成食堂,心想着眼下这个点吃点晚食也不错。

这次刘建军叫尚食局弄上来的菜肴似乎还是火锅,但又有点不太一样,锅里不再是汤底,反而是以驴肉为主,辅以青菜和一些李贤认不出来的食材炖在一起的,看样子似乎是直接可以吃。

「这玩意儿叫三下锅,只不过食材被我换了一遍,上次吃了那驴肉一直惦记。」刘建军一副食指大动的模样凑上去,又道:「你这皇宫里还是好啊,啥食材都有准备,想吃驴肉立马就有厨子现杀!」

李贤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平时很少吃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我知道我一句话下去,底下的人为了搜集这些食材会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李贤会这幺说还是因为上次突然惦记巴州的椿树芽烙饼,念叨了一嘴,结果第二天,便有像模像样的椿树芽烙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当时还是秋天。

李贤无法想像在秋天一份椿树芽烙饼端到自己的面前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但其中的难度绝对堪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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