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极轻的笑,打破了死寂。
张角缓缓抬起头,眼晴看向虚空,没有焦点。
“好—.好一个刘玄德—.好一个卢植的得意门生—”
他的声音沙哑、平静,却让所有人都听出了那平静冰面下疯狂涌动的暗流。
“一次示弱,攻其必救———二次示弱,乱其心智—·三次、四次,使其习以为常,心生懈怠—”
仅是听著战报,他已然將刘备的连环计谋还原了七八分。
“张梁——.勇而无谋,不堪大用.—张曼成,多疑少断,亦是蠢材——”
他像是在评价两个不相干的人,可那字里行间渗出的失望与怒其不爭,却压得眾人喘不过气。
“我万员精锐竟成了他演练兵法的活棋·衬托他智谋的踏脚石—”
张角的声音开始微微扬起,那压抑已久的疯狂如同决堤的洪水,衝击著他仅存的理智:
“他想牵制我-他想告诉我,在这冀州,他刘备,依旧是一面旗帜!一面能搅动风云,能让官军看到希望的旗帜!”
“他在嘲笑我—嘲笑我的黄天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徒仗人多—”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那单薄的身躯里,竟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但他忘了—谁才是这冀州的主宰!”
“谁才是代天宣化,执掌黄天权柄之人!”
他的目光骤然转向南方,那是他原本计划中,雷霆南下,直捣黄龙的方向。
南下?不!
现在不行了!
有刘备这根钉子钉在巨鹿,在他后方,他如何能安心南下?
若他前脚南下,后脚刘备便能搅得巨鹿天翻地覆,甚至威胁广宗!
届时腹背受敌,纵有十万大军,亦有可能满盘皆输!
此子不除,心腹大患!寢食难安!
“传令!”
张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暂缓南下攻势!各部严守防线,无我號令,不得擅动!”
他必须先集中力量,碾死这只烦人而又危险的“跳蚤”!
“再传令张梁、张曼成!”
张角语气中带著毫不掩饰的厌弃,“两个废物!即刻收拢兵马,退回广宗待命!巨鹿剿匪之事,我亲自接手!”
“命广宗斥候营倾巢而出,散入巨鹿北部,给我掘地三尺,找出刘备!”
“我要知道他每一刻的位置,每一步的动向!”
张角大步走到厅中那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细细抚过广宗的每一寸山河,最终,指尖重重落在威县以北的一片溪谷旁。
那里地势低洼,两侧山势陡峭,谷口狭窄如咽喉,谷內却颇为宽阔,一条漳水支流豌穿过。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威!”
而被他心心念念寻找的刘备眾人,也不出他所料游窜到了广宗附近。
“大哥,我军虽成功北渡,但如今军粮只够五日之用。我等真要去广宗吗?”
关羽策马跟在刘备身侧,语气带著隱忧。
他虽然知道大哥此行目的,但广宗乃张角根本,守备必固,自己这只骑兵务必能如同在巨鹿那样千里跃进。
刘备目光沉静地望著前方起伏的原野,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眾將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