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颍川老乡,两人私下里的关系逐渐密切。
于是望见相府长史荀攸,入府后,叙礼毕。
辛毗拱手说道:
“……公达兄,我闻沛国陈汉瑜新丧。”
“遂欲南下吊唁,今特来找兄辞行。”
荀攸何等聪明人物,岂会看不穿辛毗的心思。
抬眼一瞥,轻声笑道:
“……佐治,汝素与陈珪无旧,何故远赴沛地?
“莫非……意在那沛相之位?”
辛毗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也不遮掩,坦然笑道:
“公达知我!吾在相府多年,虽蒙丞相器重,然终不过一参赞耳。”
“今沛地空缺,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荀攸摇了摇头,轻抿了一口茶水。
“沛地水深,各方势力盘踞。”
“陈群有势,曹豹有兵,故沛相陈珪门生,亦盼陈氏能够继位。”
“汝若贸然前往,恐难如愿。”
辛毗慨然说道:
“大丈夫岂能老死案牍之间?”
“吾正值壮年,当一搏前程!”
“毗亦知此事甚难,故来此求教。”
“公达兄素来多谋,可否为小弟指点一二?”
荀攸阖上双目,默然不答。
他性格沉稳内敛,向来不喜卷入权力的争斗中去。
辛毗见此,乃向荀攸行一大礼:
“兄若不肯教我良策,弟愿长跪在此。”
“直到公达兄答应为止!”
荀攸无奈,只得扶他起身。
沉吟片刻之后,乃献计道:
“今陈珪新丧,沛地暗流涌动。”
“齐王遣张飞代领沛相,以抚定各县。”
“张飞乃齐王义弟,朝中话语权极重。”
“其人又贪杯好酒,子何不设一酒宴,邀张飞来饮。”
“倘使其喝得畅快,便能让其在齐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到时候沛相一职,或可落于子之手里。”
荀攸也算官场老油子了,他深谙一里。
即大会讲小事,小会讲大事,酒宴讲正事。
有多少正事,是在喝酒时给敲定下来的?
所谓设宴款之,投其所好。
酒酣耳热之际,何愁大事不成?
辛毗抚掌大笑,连连道:
“好计!好计!”
“多谢兄长赐教,吾即刻南下,备美酒以待!”
荀攸正色提醒道:
“张飞虽好酒,却非庸碌之辈。”
“汝须谨慎行事,莫要弄巧成拙。”
辛毗拱手再谢。
回到家后,即命家仆备好车马。
携女儿辛宪英及全家老小,星夜启程赴沛。
之所以带上全部家属,也是为了坚定自己此次南下的态度与决心。
时辛宪英年十六岁,为人聪明有才,善于鉴人知事。
见辛毗火急火燎地,突然就要去河南,乃不解地问道:
“父亲,可是遭逢变故,为何突然举家南下?”
辛毗素知女儿聪慧,也不瞒她,笑着解释说道:
“今陈珪新丧,沛相之位有缺。”
“某欲谋得此位,此行若成。”
“汝便是沛相之女,将来嫁娶,必攀高门。”
“此大益汝之善事也。”
辛宪英却蹙眉说道:
“……父亲,沛地局势复杂,贸然涉足,恐有不测。”
“今丞相南下未归,宜当申报丞相一声,再作此决断。”
辛毗不悦地说道:
“汝一女子,何知男儿之志?”
“吾意已决,勿复多言!”
辛宪英乃不再劝阻,但私下里又偷偷模仿父亲笔迹。
替父亲代写了一封书信,遣心腹之人交到江夏李翊处。
书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陈珪死了,辛毗想请个假去探望。
按理说,李翊不在,请假这种事应当便宜行事。
但辛宪英认为还是应该向李相如实禀报。
因为李相可以不过问此事,但你作为其直系下属,不能不说。
很快,辛毗的车驾奔赴至沛国。
辛毗第一时间向陈家送上慰问。
在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陈应又将之请到驿馆处歇息。
曹豹见辛毗来此,私谓许耽说道:
“辛毗乃河北之士,骤然来沛地,何为?”
许耽应激地说道:
“必为沛相一职而来!”
嘶……
曹豹深吸一口气,摸着下巴的胡须,眯起眼睛说道:
“……辛佐治乃是相府中人,如何会觊觎沛相之位?”
“莫非是李翊授意?”
曹豹内心中有些担忧,因为如果李翊也想扶持自己的门生当沛相的话。
那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本来他独自对上陈群,成算就不大。
现如今在加一个搅局的辛毗,只会使得局势越来越混乱。
“应该不是。”
许耽分析道:
“李相向来恪敬谨慎,今已拥河北之地,又岂会再让自己府上门生染指河南?”
“况乎沛地,乃下邳左翼荫蔽乎?”
“……依汝之意,此乃辛毗自发而为之事?”
“应当如此!”
嗯……
曹豹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宇间一川不平。
“派人盯着辛毗,且看他吊唁完之后,是否回河北。”
“喏!”
又过两日,辛毗在忙完之后,依照荀攸之计,命人广置美酒。
然后设宴,遣人邀张飞前来赴宴。
张飞闻有酒宴,笑谓左右人道:
“这辛佐治不愧是相府里出来的人,果然知俺老张喜好!”
张飞性格大大咧咧,喜欢人多热闹的环境。
见辛毗主动设宴相邀,当下也不推辞。
遂带亲随数人,前去赴约。
早有人报知许耽,许耽即找到曹豹商议。
“辛佐治来沛地吊唁不过两日,便宴请张飞。”
“其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沛相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