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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言。”

刘备抬手止住,“豫州经赤壁、襄樊数战,十室九空。”

“朕免其赋税三载,今疮痍未復,岂可妄动干戈?”

他转身凝视李翊,目光深邃如潭。

刘备嘴上虽然如此解释,就是河南经歷过战火,还被曹操迁了大量人口出去。

他正在努力止住这块流血的伤口。

但实则刘备心中还另有计较。

自登基以来,陈登治淮南,李翊总揽朝政,关羽、张飞皆封国公。

不可不谓之,功名赫赫。

齐汉开国四公,名声在外。

在他们之下,还有一帮军功大臣。

太子刘禪年方十七,若他日继位,如何驾驭这些开国元勛?

但刘备性格又比较忠厚,不忍亏待一起创业的老兄弟。

既比如如今最令他头疼的封疆大吏陈登。

陈登在江南有很大的实权,

刘备与陈登关係也还可以,但他很担心陈氏在將来会在淮南成为一个尾大不掉的祸根。

但要说削权的话,又感觉为时太早。

现在的刘备,可与歷史上的刘备不同。

歷史上的刘备一生都在顛沛流离,没机会给儿子铺路。

这就导致刘禪对底下的军功阶层缺乏掌控力。

尤其跟他爹刘备相比,刘禪镇住底下人非常吃力。

为何呢?

当年刘备和元老派那是形同兄弟,戎马征程一路杀过来的交情。

和荆州派那是在赤壁之战前后,共同实践“隆中对”战略过程中,形成的高度合作。

然后带著元老派与荆州派这两股力量,先和东州派取得联繫。

內外联合夺取益州。

最后再来整合笼络益州的力量。

但刘禪在这个过程中,

除了在公元221年时,在刘备安排下,与张飞的女儿成婚。

以此绑定元从派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贡献。

唯一的联结,仅仅是他与刘备的血缘关係。

而诸葛亮在《出师表》里面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为什么这些人肯继续合作,仍然为你刘禪卖命?

底层逻辑就是——

“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於陛下也。”

我们都是跟刘老板一起创业过来。

如今刘老板中道崩殂,我们只能把他的恩情,报答在陛下你身上了。

所以你会发现,

蜀汉后期,元老们死的差不多后,所有人都在摆烂。

刘禪摆烂,戈尔巴譙夫等带投大哥也在摆烂。

大家都没干劲儿了。

这个逻辑其实也能解释很多封建王朝,为什么君主越到后面越不行。

那就是他们一出生,除了沾个皇家血统的关係外。

跟手下那帮手握实权的大臣们,没有建立任何“利益”关係。

你的威望不够高,对他们的掌控力薄弱。

自然想要做很多事也就不方便。

所谓权力,本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追求,大家聚在一起。

然后选出一个利益共同体的盟主,也就是皇帝。

所以通常情况下,开国皇帝的实力都不弱。

因为他是实打实的跟兄弟们一起创的业,手下人都服他。

所以灭吴、灭魏军功,当留给皇子们才是……

这对於刘备而言並不困难,很容易。

因为他的手牌太好了。

等时机成熟,他完全可以给自己儿子们配一个全明星阵容。

以皇子们为主帅,配上全明星阵容。

再加上汉朝的国力兜底。

那即便是绑一头猪,也能够轻鬆打贏。

李翊似有所觉,转而道:

“陛下仁德。”

“然豫州自章武二年免税至今,河北、徐州粮秣源源接济,也该……恢復的差不多了。”

“至少不会再出现易子互食,饿殍遍野的现象。”

为了填补豫州为首的河南伤口,

刘备专门下令,把冀州的粮秣、工具、牲口源源不断地往河南输送。

此外青、徐二州,每年也提供了不少穀物与种子。

五年过去,也该恢復的有些样子了。

“……说起豫州。”

刘备忽然想起些什么,抚掌说道:

“梁王、鲁王就藩多时,朕甚念之。”

他目露慈色,“二子年齿渐长,不知治政如何。”

“不如……”

他看向李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朕欲巡幸河南,一察民生,二观皇子。”

“子玉可愿同行否啊?”

李翊一怔,旋即明白天子用意:

“陛下有命,臣自当扈从。”

“然朝中之事……?”

“著令太子监国便是。”

刘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

“阿斗已加冠,该学著治国了。”

“有鲁子敬、荀公达在,必然无碍。”

暖阁外风雪渐急,李翊望见刘备鬢角新添的霜色,若有所思。

当年涿郡的卖履舍郎,今已坐拥半壁江山,却仍忧心忡忡。

他郑重下拜:

“老臣这就回府准备。”

刘备扶起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创业老臣,温言道:

“……不急。”

“待过完年后,咱们启程,朕已命人备下暖轿。”

“子玉也有些年岁了,可莫受风寒。”

待李翊退下,刘备负手来到院坝里。

暮雪纷飞,覆盖了洛阳城的金瓦朱墙。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朕今日方悟高祖之不易。”

刘备一直对刘邦杀韩信、彭越、英布等开国功臣的行为嗤之以鼻。

这些人都是因“造反”之罪名,兵败被杀的。

可刘备总是在想,

高祖皇帝那么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物,能让萧何、韩信、张良、陈平等一眾英杰死心塌地的追隨他。

怎么到后面,一个个创业的老兄弟就造反了呢?

这种事情放在刘备身上,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一个个异姓王相继被刘邦杀掉,然后立下“非刘不王”的白马盟誓后。

刘备渐渐地明白,这便是皇权吧。

只有真正做到皇帝之位,才能明白这其中的心酸。

夜色降低,宫灯次第亮起。

將天子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时值腊月廿九。

洛阳城银装素裹。

相府內张灯结彩,僕役们正忙著悬掛桃符、清扫庭院。

厨房里飘出蒸饼与腊肉的香气,侍女们端著漆盘来回穿梭,为即將到来的除夕夜宴做准备。

李翊刚踏入府门,便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夫君回来了!”

袁莹身著杏红色曲裾,髮髻上簪著金步摇,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迎了上来。

她身后跟著两个孩子——

李治已长成翩翩少年,三子李安还是个顽皮的孩童,正偷偷拽著兄长的衣角。

“父亲。”

李治恭敬行礼,他比之去年,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沉稳。

李翊伸手摸了摸幼子李安的头,笑道:

“安儿又长高了。”

这时,麋贞从廊下缓步而来。

她身著素色深衣,髮髻简单挽起,只插一支白玉簪,端庄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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