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闓果生疑惧,拒不应邀。
当夜高定率军突袭雍闓大寨,司马懿先前放归的士卒纷纷倒戈。
雍闓大败,逃至山间小路,被鄂焕一戟刺死,梟首来降。
张紘早料雍闓会有此败,连夜出逃走脱。
司马懿大帐中,
高定跪献雍闓首级,满心以为可得封赏。
不料司马懿突然变脸,喝令左右拿下高定。
高定惊惶大叫:
“某杀雍闓来降,太尉何故反欲杀我?”
司马懿冷笑,从匣中取出一封密信:
“朱褒已告发汝与雍闓结为生死之交,今日来投,必是诈降!”
高定连呼冤枉,指天誓日道:
“某愿擒朱褒以证清白!”
司马懿佯装沉吟,良久方道:
“……也罢。”
“若汝真能擒来朱褒,方可洗脱嫌疑。”
高定匆匆离去后,邓艾忍不住讚嘆道:
“太尉此计大妙!纵虎相斗,我军可坐收渔利。”
司马懿抚掌大笑:
“南蛮畏威而不怀德,唯有杀一儆百,方可永绝后患。”
话落,又问法正道:
“孝直在蜀中待了数年,不知如何看?”
法正拱手道:
“蛮夷如豺狼,恩之则骄,威之则服。”
“当效昔年白起坑赵卒之策,使其闻风丧胆,不敢復叛。”
司马懿頷首:
“孝直之言,正合吾意。”
“传令三军,待高定与朱褒两败俱伤时。”
“尽出伏兵,一网打尽!”
却说高定引兵杀奔朱褒大营,行至十里坡,恰遇朱褒率军来迎。
高定破口大骂:
“汝这奸贼,安敢以反间计害我!”
朱褒愕然不知所对。
鄂焕趁机从后突袭,一戟刺死朱褒。
两军混战之际,忽听山头鼓声震天,魏军伏兵四起,箭如雨下。
高定大惊,仰头见司马懿立於高处,急呼:
“太尉何故如此?”
司马懿漠然道:
“奉詔討逆,格杀勿论。”
高定方知中计,怒骂:
“司马老贼,背信弃义!”
话音未落,一支流矢贯喉而过,当场毙命。
魏军四面合围,將叛军残部逼入山谷。
推下滚木礌石,尽数坑杀。
哀嚎之声,终日不绝。
至此,司马懿已平定雍闓、高定、朱褒三路叛军。
眾將皆来贺喜。
参军邓艾进言道:
“太尉神威,南蛮已破,可奏凯还朝,以安魏王之心。”
长史法正亦道:
“今三路贼首皆诛,南中震慑,不如班师回成都,安抚百姓。”
司马懿却冷笑道:
“诸君何其短视?”
“南蛮反覆无常,今日降,明日叛。”
“若我军一退,彼必復聚为乱。”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眾將面面相覷,副將王平諫道:
“太尉,再往南去,乃蛮荒瘴癘之地。”
“山险水恶,恐非用兵之所。”
司马懿拍案怒道:
“吾奉王命征討南蛮,何惧一瀘水耶?”
遂不听劝阻,传令三军继续南进。
大军行至瀘水,哨马飞报——
“瀘水湍急,无船无筏。”
“对岸蛮兵筑起土城,防守甚是严密!”
时值五月,南方酷热难当。
军士披甲行军,汗如雨下,多有中暑晕倒者。
司马懿见状,命军士卸去衣甲,轻装渡河。
先锋乐进率数百士卒试探渡水,见河水不深,便裸衣涉水。
谁知行至河心,士卒纷纷倒地,口鼻流血而亡。
乐进大惊,急令撤军,回稟司马懿。
司马懿亦惊疑不定,遂唤当地土人询问。
土人答道:
“如今盛夏,瀘水毒气蒸腾,白昼渡水必中其毒。”
“若要渡河,须待夜深水冷,毒气消散,饱食之后方可安然渡过。”
司马懿沉吟片刻,遂令土人引路。
拣选精壮军士六百,趁夜半渡河,果然无事。
於是,司马懿命邓艾率二千精锐,由土人带路。
直取蛮洞运粮要道——夹山峪。
夹山峪地势险要,两山夹峙,中间仅容一人一马通过。
邓艾趁夜占据峪口,立下营寨,埋伏弓弩手。
蛮兵不知魏军已至,仍照常运粮。
待粮队进入峪中,邓艾一声令下,前后截杀。
夺粮车百余辆,蛮兵溃散。
败兵逃回孟获大寨,哭诉道:
“大王!魏军已渡瀘水,夺我粮道!”
孟获闻言,拍案大怒:
“司马懿欺人太甚!既杀雍闓,又犯我境,不留活路耶!”
遂召集各部洞主,商议对策。
孟获之弟孟优进言:
“魏军远来,粮草不济。”
“今既占夹山峪,必恃粮道为命脉。”
“不如夜袭其营,烧其粮草,彼军必乱!”
孟获点头称善,遂命大將阿会喃率五千蛮兵,趁夜劫寨。
邓艾早有防备,伏兵四起,箭如雨下。
阿会喃大败,死伤过半,狼狈逃回。
孟获闻报,怒不可遏,亲自提兵来战。
两军对阵,司马懿出马,见孟获身长九尺,面如黑铁。
手持铁蒺藜骨朵,威风凛凛,心中暗嘆:
“穷山恶水,亦出壮士耶?”
孟获大喝道:
“司马懿!汝魏国无故犯我疆土,今日必叫汝有来无回!”
司马懿笑道:
“蛮夷屡叛,不服王化。”
“吾奉詔討贼,何谓无故?”
孟获大怒,拍马来战。
魏將乐进出马迎敌,战不十合,乐进诈败而走。
孟获紧追不捨,忽听一声炮响,伏兵齐出,將孟获团团围住。
蛮兵拼死救主,混战中,孟获被绊马索绊倒。
魏军一拥而上,生擒了孟获。
眾军士將之押至魏军大帐,绳索加身,却仍昂首而立。
司马懿高坐帅案,冷眼俯视,道:
“孟获,今已成阶下之囚,可服否?”
孟获怒目圆睁:
“若非误中汝之奸计,安能遭擒?”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帐中诸將闻言皆怒,乐进拔剑喝道:
“蛮酋无礼!”
司马懿却抬手制止,冷笑道:
“南蛮小丑,徒逞口舌之勇。”
“今吾大军南下,正要一劳永逸解决边患,免得他日北伐时尔等再叛。”
言罢,语气稍柔,似笑非笑道:
“不过,本督倒可给你个將功折罪的机会。”
孟获问什么机会?
“吾深知南中之地,还有诸多洞主、蛮王。”
“但我大军深入,不熟悉此间地理。”
“你若是愿意为我军做嚮导,沿途劝降蛮兵,为我们征討其他不臣的蛮人。”
“那我保证,不仅可以赦免你的罪过。”
“还会上表魏王,为你加官进爵。”
孟获闻言,嗤之以鼻:
“司马老贼,你这是要某出卖同族兄弟?”
“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正僵持间,帐外一阵骚动。
邓艾押著数十名蛮人进来,当先一妇人红妆烈甲。
虽被缚双手仍挺直腰背。
正是孟获之妻祝融夫人,其后孟优等家眷皆垂头丧气。
原来,就在孟获被生擒回帐之时。
邓艾趁著洞內群龙无首,领一支军抄了孟获的老家。
將包括祝融夫人在內的一眾蛮人,全部生擒回帐。
“兄长!”
孟优见孟获被缚,失声痛哭。
祝融夫人却厉声道:
“夫君何必示弱!大不了一死!”
“我南中人,没有谁膝盖是软的。”
司马懿目光在祝融面上停留,抚掌笑道:
“早闻南蛮有女豪杰,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颯爽。”
转头对孟获道:
“此等佳人,若献与魏王,必得厚赏。”
孟获闻言,目眥欲裂:
“狗贼!安敢!”
他愤然衝起,却被左右武士死死按住。
挣扎间绳索勒入皮肉,鲜血淋漓。
邓艾斜睨他一眼,冷声道:
“蛮王还是识时务些。”
“方才抄检洞府,还寻得两位小公子,约莫七八岁年纪.”
话未说完,祝融夫人已厉声尖叫:
“尔等若伤我孩儿,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司马懿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悠悠道:
“本督耐心有限。”
“要么带路平蛮,要么——”
突然掷杯於地,瓷片四溅。
“明日就送尊夫人去成都!”
帐中死寂。
孟获浑身颤抖,长嘆一声:
“某……愿降。”
祝融夫人惊呼:
“夫君不可!”
她欲上前搀扶,却被军士死死按住。
“蛮妇无礼!”
帐中將士厉声喝斥。
祝融夫人冷笑道:
“我南中儿女,寧死不屈!”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孟获急忙以肘轻触妻子,低声道:
“夫人慎言!”
司马懿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二人,最终停在祝融夫人面上。
“聒噪。”
二字轻吐,却如冰锥刺骨。
左右军士会意,上前按住祝融夫人。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打得她头偏发散。
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至,鲜血自她嘴角溢出。
“太尉手下留情!”
孟获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