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高兄,青徐儿郎驍勇善战,可愿担此重任?”
臧霸浓眉一挑,拱手道:
“陈征南明鑑,我青徐子弟擅马背廝杀,这水上勾当……呵呵……”
他笑著摇摇头,“还是请淮泗精兵出马为妥。”
话音未落,
淮南將领席上,甘寧霍然起身,铁甲鏗鏘作响。
“末將愿往!”
身旁徐盛亦挺身而出,朗声道:
“盛请与兴霸同往!”
二人声如洪钟,震得帐中烛火摇曳。
甘寧锦帆贼出身,此刻虽著汉军鎧甲,眉宇间仍透著江湖悍气。
徐盛则是淮南宿將,面容刚毅如刀削。
昌豨在臧霸身后低声嘀咕:
“淮南人明明擅水战,偏要等我们推拒才出头,好生奸猾!”
他声音虽小,却足够周围几人听见。
臧霸急忙以手按剑,沉声道:
“噤声!!”
“伐吴大军鱼龙混杂,我等还是莫要惹是生非,明哲保身便好。”
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將,意有所指。
对於臧霸而言,他对自己青徐主帅的身份已经非常满意了。
且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没打算继续往上升了。
等伐吴成功之后,安稳落地便好。
另一边,关兴与张苞也在那里窃窃私语。
关兴冷声笑道道:
“淮南人果然如传言般骄狂,既要爭先,又故作姿態。”
张苞拳头攥得咯咯响,咬牙道:
“这帮淮南人如此,不就是欺我等不善弄潮玩水吗?”
“若非高將军阻拦,俺定要请命,叫他们见识中原儿郎的水性!”
“放肆!”
高顺突然厉喝,声如雷霆。
他转身怒视二將,丝毫不顾关兴乃关羽之子、张苞为张飞后裔。
“军议重地,岂容尔等嚼舌?”
“再有多言,军法处置!”
二將顿时噤若寒蝉。
高顺治军之严,朝野皆知。
当年在吕布帐下,他统领陷阵营时,就连吕布亲信犯错也照罚不误。
帐角处,监军梁王刘理轻抚玉带,嘴角含笑。
一双凤眼似闭非闭,將诸將的明爭暗斗尽收眼底。
他指尖轻敲案几,却不发一言。
唯有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透露出洞悉一切的从容。
陈登对各方暗流心知肚明,却佯作不见。
他大步走向甘寧、徐盛,朗声道:
“二位將军勇气可嘉!本帅予你三千水军,即刻出江挑战!”
“末將遵命!”
甘寧抱拳应诺,眼中精光四射。
徐盛亦肃然领命,二人甲冑鏗鏘,转身出帐。
待二將离去,陈登环视眾人,意味深长道:
“诸公既无异议,明日全军备战,待先锋探得虚实,即刻渡江!”
眾將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但在这整齐的应答声中,暗藏著多少心思,唯有江风知晓。
帐外,甘寧与徐盛並肩走向水寨。
长江波涛汹涌,拍打著岸边战船。
“兴霸兄,今日你我抢了头功,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
徐盛望著江面,低声道。
甘寧哈哈大笑,声震夜空:
“文向何必多虑?大丈夫建功立业,岂能畏首畏尾?”
他拍拍腰间双戟,“今晚便叫吴狗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战!”
徐盛点头,却又蹙眉,叮嘱道:
“我军人少,此役本就只为打探虚实,且大意不得。”
“知道!”
二人说话间,已有亲兵备好战船。
三千水军整装待发,战船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
月色如银,洒在长江之上,泛起粼粼波光。
甘寧站在船头,江风扑面,带著湿润的水汽。
他身后,三百艘战船悄然划破水面,如同一条黑龙游弋於大江之上。
“文向,你看。”
甘寧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对岸。
徐盛顺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吴军水寨灯火通明,巡逻战船穿梭有序。
哨塔上旗帜鲜明,竟无半分懈怠。
徐盛倒吸一口凉气:
“陆伯言治军竟如此严整?”
“我原以为经木屑疑兵之计后,吴军上下必是人心惶惶。”
甘寧握紧双戟,眉头紧锁,沉声道:
“早闻陆逊善练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凝重,“此人不除,必为我大汉灭吴之大患。”
“今日便来试试他临阵指挥之能如何!”
徐盛正要答话,忽见前方吴军巡逻船转向,当即低喝:
“不好,被发现了!”
“发现便发现!”
甘寧眼中凶光一闪,“儿郎们,隨我杀!”
霎时间,汉军战船鼓声大作。
箭如飞蝗,射向吴军水寨。
吴军显然没料到汉军会夜间来袭,初时一阵慌乱。
甘寧亲率艨艟冲在最前,双戟挥舞。
接连砍翻数名吴军水卒,鲜血染红甲板。
徐盛则指挥弓箭手压制寨门守军,眼见吴军第一道防线就要被突破。
忽然,吴军水寨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金鼓声。
紧接著,寨门大开。
数十艘战船鱼贯而出,船头站著两员大將——
左船贺齐,右船丁奉。
“甘兴霸!休得猖狂!”
“认得吴国丁承渊否?”
丁奉大喝一声,手持长矛,战船直衝甘寧而来。
甘寧狂笑:
“某未曾听说过无名鼠辈!”
两船相接,兵刃相交,火四溅。
徐盛正欲上前助阵,却见江面忽然亮起无数火把——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吴军战船,正快速合围而来。
“兴霸!情况不对!”
徐盛高声示警,“吴军早有准备!”
甘寧一戟逼退丁奉,环顾四周,脸色骤变。
原本空荡的江面上,此刻竟密密麻麻布满了吴军战船。
大船居中,小船穿梭。
进退有度,显是经过精心演练的。
“这!!”
甘寧咬牙切齿,“陆逊这廝竟然!”
甘寧面对早有防备的吴军,也是十分诧异。
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中计了。
可吴军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来夜袭的?
吴军旗舰上,
陆逊一袭白袍,立於楼船高处,冷静观察战局。
身旁吕范疑惑道:
“大將军,汉军不过三千先锋,战船百十艘,何必调动全军围剿?”
陆逊目光如炬:
“……子衡先生有所不知。”
“自木屑疑兵以来,我军士气低迷。”
“今日若能全歼此部,必能振奋三军。”
他转身下令,“再调水寨剩余战船,务必全歼来敌!”
吕范恍然大悟,即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