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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取笑了。”

“岭南虽地处僻远,然山水自有灵秀。”

“亮这些年遍歷诸郡村落,跋山涉水,腿脚反倒愈发健朗。”

“加之机缘巧合,得遇神医董奉先生,蒙其指点养生之道。”

“如今每日啖些龙眼,食些乌骨鸡羹,倒觉身心舒畅。”

“恍若焕发新生,不敢言老。”

李翊抚掌大笑:

“好一个焕发新生!羡煞吾也!”

“瞧你这般风采,倒显得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箇垂垂老矣嘍!”

语气中带著几分自嘲,几分真实的感慨。

诸葛亮正色道:

“相爷何出此言?”

“您总理阴阳,操劳国事,乃国之柱石。”

“亮观相爷气色,龙精虎猛,必能寿享期颐,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矣!”

李翊笑著摆手,引诸葛亮入席。

“来来来,冬日苦寒,此物最是暖身。”

且边吃边谈。”

说著,亲自执箸,为诸葛亮布菜。

几杯温酒下肚,周身暖透。

李翊放下酒杯,神色渐趋郑重:

“孔明,閒敘已过,该言正事了。”

“你镇守交州八载,政绩斐然。”

“陛下与吾,时有耳闻。”

“今日便细细说与吾听,你在那岭南之地,究竟做出了何等一番事业?”

诸葛亮敛容,娓娓道来:

“……蒙相爷垂询。”

“亮至交州,见其地湿热,颇宜种植甘蔗。”

“然土人仅知粗製飴,获利微薄。”

“亮於是与工匠反覆试验,终得『白』之法,其色如雪,其甜倍蓰。”

“遂鼓励百姓广种甘蔗,设立坊,行销中原乃至海外。”

“如今岭南之民,因而富者甚眾,路不拾遗之风渐起。”

“哦?白?”

李翊眼中闪过激赏之色,“此乃惠及民生之创举!后来又如何?”

“其次,”

诸葛亮继续道,“交州僻处海隅,然海上通道不可轻废。”

“亮整飭港口,建造海船,积极通联身毒、南洋诸岛,乃至远及波斯。”

“异域奇珍、稻种香料得以输入,我朝丝绸瓷器亦远播外邦。”

“商税因而大增,民亦得其利。”

李翊听罢,喟然长嘆:

“好!因势利导,惠工通商。”

“孔明之才,果非仅限於经史文章!”

“於这农耕为本之世,能有此等眼光与作为,实属不易!”

“陛下得闻,必深感欣慰。”

话锋一转,李翊目光深邃,看向诸葛亮:

“然则,孔明可知,朝廷此次急召你回京,所为何事?”

诸葛亮略一沉吟,从容道:

“亮斗胆妄测,可是为了……关中防务?”

“可谓切中要害,然亦不尽然。”

李翊頷首,声音压低了几分。

“马孟起兵败之事,你已知晓。”

“朝廷欲收归各地兵权,久矣,苦无良机。”

“此次兵败,正是一个由头。”

“陛下之意,是將马超调回京师荣养,而关中重任……”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诸葛亮,“非你诸葛孔明莫属。”

诸葛亮神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缓缓道:

“所以,当初陛下决议让马將军出击魏军时,相爷您……並未强力諫阻?”

李翊微微一笑,笑容中带著老谋深算的意味:

“司马懿前番得胜,迁走我关中不少人口。”

“此人用兵,最擅趁隙。”

“吾料定,今冬他必会再出兵袭扰。”

“以求扩大战果,彻底动摇关中根基。”

“此时换將,正当其时。”

“你回来得正好,此刻赶赴上任,应还能来得及布防。”

他语气转为凝重:

“然,关中诸將,关係盘根错节,马超旧部亦需安抚。”

“如何在短时间內整合军心,统筹全局,应对司马懿之诡譎兵锋。”

“此中艰难,便需孔明你自行斟酌应对了。”

“自然,期间若有难处,吾在朝中,必会全力助你。”

诸葛亮离席起身,整肃衣冠,对著李翊深深一揖:

“亮,谨遵相爷教诲!”

“必竭尽駑钝,稳定关中,以报陛下与相爷知遇之恩!”

“甚好!甚好!”

李翊笑容满面,亲自起身將他扶起,“快快起身!菜都要凉了。”

此时,侍婢正端上一盘鲜嫩的羊肩肉片。

李翊执箸示意,笑道:

“来来,再尝尝这个。”

“冬日里吃此物,最是暖胃补身。”

“你此去关中,对上那司马仲达,费心劳神。”

“可莫要忘了你在岭南学得的养生之道才是!”

诸葛亮亦笑,重新落座:

“……相爷提醒的是。”

“亮定当谨记,既要克敌制胜,亦要保重此身。”

“方能长久为陛下、为相爷分忧。”

暖阁之內,火锅汤沸,香气氤氳。

一老一少,两位当世顶尖的智者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雪落无声,覆盖了帝都的繁华与喧囂。

却盖不住这方寸之间,决定天下大势的暗流涌动。

……

汉中,魏军大营。

虽已是深冬,但因前番大胜,迁得大量人口充实汉中。

营中仍瀰漫著一股鬆懈的喜庆之气。

士卒们围著篙火,分享著缴获的些许酒食,抵御严寒。

帅帐之內,却是一片冰寒,与外间的氛围截然不同。

司马懿端坐案前,面色阴沉如水,手中紧握著一封刚刚送达的密报。

炭盆里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更显其神色凝重。

良久,

他猛地將密报拍在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惊得帐內侍立的张翼、邓艾等將佐心头一跳。

“诸葛亮……竟是他!”

司马懿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齐国竟以诸葛孔明,代马孟起为雍凉总督!”

张翼见状,疑惑问道:

“太尉何故如此惊诧?”

“那马超驍勇异常,號称神威天將军。”

“今易一儒生,即便有些智名,又能如何?”

“岂非於我更为有利?”

“儒生?”

司马懿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张翼。

“马超匹夫之勇耳,虽悍,然暴而少恩,部下离心。”

“且无远略,败之易耳!”

“然诸葛亮……此人迥然不同!”

他站起身,在帐中踱步,仿佛要驱散心中的不安。

“吾与此人,虽未正面交锋。”

“然观其治岭南、兴业之策,可谓经纬之才!”

“其人所长,非仅诡譎兵谋,更在善於调理內政,收揽人心!”

“如今齐军主力虽倾於江东,然若容其在关中站稳脚跟。”

“效仿昔日韩信故事,屯田养兵,抚羌胡,整军经武。”

“不出数年,必能將那残破关中,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届时,一支兵精粮足、上下一心的雍凉军出现在我军侧翼。”

“其威胁,百倍於十个马超!此真乃我心腹之大患也!”

张翼闻言,虽觉司马懿所言有理,仍辩道:

“太尉是否过虑?纵然诸葛亮善於治理,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关中残破,民力凋敝。”

“齐军精锐又多在东南,他初来乍到,能掀起多大风浪?”

“论及临阵对决,太尉用兵如神,未必便输与他。”

“行军打仗,岂是仅凭沙场爭锋?”

司马懿猛地停步,目光灼灼。

“决胜之道,在於庙算,在於粮秣,在於民心士气!”

“一个杰出的统帅,能令士卒效死,能令百姓归心。”

“能令麾下诸將如臂使指,拧成一股绳!”

“这才是最可怕的力量!”

“诸葛亮,正是这等人物!”

“其志不在小,其才足可祸乱天下!”

“吾绝不能容其从容布置!”

他语气决绝,已然下定某种决心。

“必须趁其立足未稳,羽翼未丰之时,再予重击!”

“吾要即刻上表大王,恳请允准,在这个冬天,再出兵北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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