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李紘也是感同身受,在大唐就算你有才,可不是五家七姓出身,很难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宋煊又指了指对岸的契丹人:
“如今宋辽两国和平相处,这些汉人在大辽的统战价值再不断的下降。”
“若是发生战事,他们必定会再次受到辽主的重视,如何能不盼望著战爭?”
“有道理。”张方平也连连点头。
“不错,是这个意思。”
李紘也是理解了宋煊说的统战价值的意思。
宋辽两国开战,最为受益的便是燕云十六州的士大夫群体。
他们如何能不盼望著打局部战爭呢?
只要此地不被宋人给夺走,那他们就能往上升官,而不是一辈子都被许多契丹人踩在脚下。
“哼哼。”张方平笑了几声:
“十二哥此举,无论是灾民还是城中百姓都愿意来挣钱主动干活,怕是让他们失望了。”
“是啊,以后这帮仕辽的士大夫们,就老老实实的给契丹人当狗就成了。”
宋煊也是笑了笑:“別做这种还想翻身的想法了,根本就不现实。”
在辽国汉人几乎没有叛乱过,全都是周遭部族再不断的叛乱,燕云十六州许多年都没有经歷过战事。
“宋状元,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著匯聚天下的书籍,用来记载一些工艺,诸如筑墙烧砖之类的。”
李紘是想要做点实事的:“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好,也不好。”
“怎么呢?”
李紘不理解,这种事怎么还会有这种说辞呢。
“虽说我们的书籍对於契丹人是被禁止流通的,但是他们自然是有一些法子可以用来走私书籍,拿回去学习。”
“尤其是一些在军事方面上的技法,万一被契丹人、党项人都学了过去,对付咱们大宋怎么办?”
宋煊的反问,让李紘沉默。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契丹人也对大宋的各种技术產生了兴趣,尤其是如今的皇帝身体不好了。
就专门派了耶律庶成这个过目不忘之人,来大宋復刻医学方面的书籍。
宋煊说到这里,便又与张方平道:
“就是我方才提的那个叫耶律庶成的人,他七岁就开始学习汉文,融会贯通尚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与你一样,也都是过目不忘。”
“他也过目不忘?”
张方平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有如此天赋呢。
未曾想一个契丹人竟然也有此天赋。
当真不能小覷天下人!
“啊?”
李紘也以为自己这个小老乡的本事是天下独一份。
契丹人那种野蛮狄夷也有这种本事。
简直是闻所未闻。
“宋状元未曾说笑?”
“我看不像是说笑的,那些契丹人是真的想要推出这个招牌,来压我们大宋一头的,所以我认为不会扯谎。”
“而且我也与耶律庶成交流过,他对於儒家典籍都一清二楚的,要比我大宋不少学子都强。”
有了宋煊这话,李紘也只能表示赞同。
“十二哥,那我找机会与他比试一二。”
张方平瞥了眼对岸:“到时候就能知道真假了。”
“別,千万別!”
宋煊连忙制止:
“你的天赋不是用在跟一个狄夷比试身上,我怕你记忆太多事,还没等当上宰相呢,头髮就全都掉光了,不值得。”
“咱们不能干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多事啊!”
“哈哈哈。”
李紘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真想像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头髮都掉光的事。
不过年岁大了,头髮確实稀疏那很正常。
然后李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就笑不出来了。
张方平当然能听出来宋煊话里的回护之意。
他也是个能听劝的:
“便听十二哥的。”
“嗯,咱们还是要先解决眼前的快速清淤的活,接下来也好铺砖,免得总是要毁坏两岸。”
“我还打算明日在河边都栽上杨柳之类的,用来固堤。”
“这个主意好。”
李紘是知道这个真有作用的:
“宋状元所需的钱財不少,这次举办摸鱼大赛的钱可是够用?”
宋煊也是一脸愁容道:
“钱哪里够用啊,你以为我不想用糯米浆?”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段,我打算来年多举办几次,兴许这买杨柳树苗的钱,就挣出来了。”
“是啊,国库的钱是有些不够用。”
李紘对此也没有办法,朝廷就这么多钱,需要用的地方可太多了。
要不是宋煊他自己个想法子收税,挣钱,朝堂根本就无力支援他一次性搞这么大的工程。
就在他们说这工程的时候,这帮契丹人走过桥,准备过来看看。
因为耶律庶成发现宋煊也亲到现场,好像在商议著什么。
从方才闻到恶臭不习惯,如今这几个契丹人也是习惯了这个环境。
“宋十二。”
耶律庶成率先打招呼:“几日不见,未曾想在这里瞧见了。”
“哈哈,刘六。”
宋煊也是脸上带著笑:
“我说对岸怎么有几个髮型奇怪之人,也不知道你们契丹人竟然还有人喜欢看人干活的小爱好。”
双方相互见礼,少了许多刚见面那种剑拔弩张的意思。
“宋状元,此处工程由你来挑头做吗?”
吕德懋十分好奇,南朝竟然会如此歷练一个年轻人。
宋煊立即把李紘给推了出来:
“虽是我挑头,但是也有將作监的人来帮助我,大家一起干活罢了。”
“原来如此。”
吕德懋点点头,这才对劲嘛。
吕德懋差点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天才,而不断的自我怀疑,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宋煊他一个刚从读书人转变为官员不久,如何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看样子这群南人又是在极力的“吹捧”一个新的神童出现。
吕德懋都有些习惯了,中原时不时的出现几个神童。
特別数年前三岁的进士,著实是让他听到后不知所措。
要不是他的家族想法子给他找来大量宋朝的试卷,当作模擬题来做,吕德懋兴许都无法考中大辽状元。
因为大辽的试卷就相当於(天津北京卷),用河南的卷子来做模擬,就知道大辽的试卷有多简单了。
双方的难度根本就不一样。
当然了,吕德懋正是因为经歷过科举考试,所以丝毫不怀疑宋煊在科举这条路上的能力。
因为人家年纪轻轻达成读书人最强的连中三元,早就证明了他自己的强悍实力。
唯一需要让吕德懋感觉有些发假的地方,就是宋煊的执政能力,定然是有一大批南人在背后帮助他。
只不过眾人是把宋煊给推举出来了。
现在宋煊公然这么说,全都是有同僚的帮助,才有了今日的这番成果。
吕德懋是相信宋煊说的话是真话的。
“宋状元还真是一个谦虚之人。”
李紘也是给宋煊找补了一句。
毕竟人家能当著辽国使者这样说,那是给自己面子。
可自己不能如此不要脸皮。
今日要不是宋煊派人来找自己,李紘都没得机会分润一些功劳。
他一直都说陈尧佐想要更上一步,其实都到了这个岁数。
这个位置上,谁不想再往上爬一步呢?
宰相的位置是十分的稀少。
能够当上宰相,无论是对於自己人生的价值,还是对於家族后代,都是极大的跃迁。
至少出现辽国那种子嗣也能为官是可以的,兴许也能爬到宰相的位置。
“宋状元对於这汴河工程,打算要干多久?”
吕德懋也是想要先了解一下,只有先让对方放鬆警惕,聊著聊著才能了解更多的信息。
“不知道。”
宋煊嘆了口气道:
“实不相瞒,不久前黄河决口,我滑州百姓陷入困顿当中,朝廷所有钱粮都去支援哪里了,留给我的钱粮不够用。”
“故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法子多挣点钱,才能维持工程继续干下去,所以我没法给吕副使一个確切的时间。”
“原来如此。”
吕德懋確信宋煊说的都是车軲轆话。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