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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细思,刘惇继续出言:

“而最令臣不解者,在於北斗。

“璇璣玉衡,乃制衡四方之枢。

“今斗柄所指,虽依四时之序偏向东南,然其勺口之內,天枢、天璇二星光芒大盛,竟压其余五星,隱含杀伐之意……

“而勺口所向,非南,非东。

“却是隱隱指向北隅。”

“直指北隅?这是何意?太史丞不妨与朕明言。”孙权好奇心已经被撩拨了起来。

就连陆逊也抬起头,想看看这刘惇能讲出什么来。

只见刘惇正色道:

“综合诸般星象气运,臣反覆推演,此次吴蜀之爭,星移斗转,牵动天下气运。

“其最终显现,乃是……乃是『天子自南伐北,真命天子得胜』之兆。”

“天子自南伐北?”孙权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疑惑更甚几分。

“蜀在西南,朕在东南,唯曹魏在北。

“自南伐北…自南伐北…太史丞之意,莫非此次吴蜀之战,曹魏会插手其中,不使蜀人逞凶得势。

“而朕將挥师北上,趁魏蜀交战之时,克敌制胜?”

孙权听来,这自南伐北得胜的真命天子,自然是他大吴皇帝,倘曹魏当真介入其中,与蜀相爭,他大吴最终能挥师北上,收取襄樊,確也算是颇为理想的局面了。

刘惇面对孙权带著期盼的追问,並未直接肯定,再次垂首避开孙权灼热的目光,道:

“陛下,天象所示,乃王朝气运流转之大势。

“星孛起於南而指於北,斗柄勺口亦是北倾,皆指此番变局,自南伐北之机已显。”

就在这时,刘惇顿了顿,旋即风轻云淡道:

“臣闻,刘备起於幽州。”

此言一出,席间先是片刻寂静,旋即俱是面面相覷,又一个个恍然大悟之態。

“然也!”孙权抚掌而笑,脸上郁色真真切切散了许多,“刘玄德生於幽燕,正是北地!竖子刘禪虽生於荆楚,长於西蜀,溯其本源,仍是北人无疑!”

“太史丞深明天心,朕心甚慰!

“来,诸卿,且与朕满饮此杯!

“祝我大吴王师,早日克蜀制胜!”

“贺陛下!”

“祝大吴!”

席间眾人无论內心作何想法,此刻皆齐声应和,举杯共饮,气氛一时间诡异地热烈起来。

太史丞刘惇从容坐回席间,面不改色。

孙权贏了也就罢了,倘若孙权输了,今日之断流传后世,后世之人也能为他辩护,说他是为在孙权手底活命,不得已来了个『刘备刘禪生於幽燕』的说辞。

而一旦刘禪此战得胜,那他这番『天子自南伐北,真命天子得胜』的预言,能不流传千古,在蜀汉那边史书上记上一笔?

眾人满饮之后,孙权忽又看向刘惇身侧的太史郎赵达,思索一二后问道:

“太史郎精通九宫一算,能究天地微旨,应机立成。

“今日既论及天命气运,卿不妨就以这油江口的虎骨,再为朕推算一番,朕登此大位,御极天下,当有几年祚运?”

闻得此言,室中眾人目光瞬间聚於赵达身上。

赵达愣了愣,先是抬眼静静看了孙权片刻,隨后称唯,默默將案几上孙权赏赐的虎骨一一拾起,在掌中掂量了一下,眉头微蹙。

似是觉得这些算筹尚不足以承载帝王气运之重,他侧身向身旁的刘惇无声伸出一手。

都是神棍,谁不知道谁,刘惇当即会意,將自己案上那副更为粗壮些的虎骨也推了过去。

赵达將两副虎骨並置於案,不再看任何人,整个人沉浸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態,双手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拨动排列案上虎骨,时横时纵,勾勒九宫。

室中一时寂静下来。

徐盛、丁奉诸將屏息凝神,陆逊也將心思从適才刘惇『真命天子自南伐北』的说辞中抽离,关注赵达那装神弄鬼的表演。

竟是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赵达拨弄虎骨的手指才驀然停下,盯著最终定格的骨阵,又沉吟片刻,似在解读其中蕴含的天机。

在眾人已快有些不耐烦之际,他才终於抬头,面向孙权:

“回稟陛下。

“臣依九宫演算,循数理推究。

“昔前汉高祖皇帝,建元纪年,歷一纪有余,合十二年,今陛下坐断东南,开吴称尊,据臣推算,陛下御宇之年,当倍之。”

“倍之?”孙权一喜。

十二年倍之,便是二十四年。

他如今四十有七,再享国二十四年,寿数便是七十有一了。

能活到七十岁,且稳坐帝位如此之久的君王,岂不谓凤毛麟角?

“哈哈哈!好!好一个倍之!”孙权抚掌大笑,猛地举起刚刚斟满的酒觴,“太史郎神算!朕当与诸卿共享此祚,永镇大吴!”

御座之下一眾文武,无论心中是否真的信服这术数之言,此刻见孙权如此开怀,岂敢怠慢?

“陛下万岁!”

“天佑大吴!”

黄昏。

室中眾人兴尽离席。

除解烦督陈脩外,唯余陆逊、是仪、胡综三人留於官寺。

孙权这才对著陆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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