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受禅称帝后,曾一度下令减轻关津税收,所谓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也就是说曹操在位时候征的商税,要比十分之一要高。
至于市租,便是在官方设立的官市内,对商铺征收一定的税费,也就是这时候的市场管理费。
市令、市长负责管理市场,平抑物价、收取市租。
大司农袁霸此时从袖中取出几枚轻重不一的钱币:
“陛下,恢复五铢钱确是善政,然国家乏铜,不能多铸良币,如今民间劣币私钱大肆泛滥。
“陛下请看,这些民间私钱轻薄劣质,含铜不足官铸之半,形状简陋不堪,百姓宁以布帛粮食易物,也不愿接受这些劣币了。
“五铢钱之法,终致豪富获利,鱼肉百姓,恐不能行。”
袁霸本来还想说,因为去岁关中惨败之事,汉军复炽,天下将乱,民间对大魏钱币的信心已然动摇。却又想到昨日才被下狱的杨阜,便将这话给按了下来。
曹叡接过那几枚轻飘飘的私钱,在手中掂量良久,最后却掌心一摊,任私钱落于地上:“既不能行,便再废止罢。”
大司农终于退下。
另一边,太尉刘晔与蒋济、辛毗等元老重臣一路说了许多,此刻适时行至天子身侧,道:
“陛下。
“天地之大者,在阴阳。
“阳为德,阴为刑,如今天下灾异屡见,蝗孽将生,大概便是天地向人间示警了。
“《春秋》有云:『螟蝗,国之大灾,政失其道则生。』”
曹叡闻此登时皱眉欲怒,可又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
“朕自问继位以来,未尝敢懈怠政事。
“然去岁大旱,今岁蝗生,关中之失,皇嗣早夭,一桩桩一件件,莫非真是朕德行有亏,上干天和,触怒了上天?”
刘晔赶忙急色摇头否认:
“陛下谬也!
“臣闻古之圣王,但遇灾异,则避殿减膳。
“今陛下避殿减膳已数,避不能避,减不能减,而旱不能止,蝗不能绝,可见德政不修者不在陛下,而在三公也。
“陛下天子,代天牧民。
“三公鼎辅,上应三台。
“倘天下德政不修,其咎则首在三公辅弼之臣。
“臣身为太尉,掌天下武事,却不能为陛下荡平蜀寇,以致有关中之败,陇右之失,此臣罪一也!”
言及此处,这位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抬起头,老眼竟有泪光闪烁:
“去岁至今,灾异不绝,臣每夜扪心自问,惶恐无地。
“今蝗灾将有,正是上天警示于陛下,辅臣非人!
“臣德薄能鲜,忝居高位,致此灾殃,若再恋栈不去,何以面对天下苍生?大魏万民?
“臣请引咎去职,骸骨归田,以答天谴,退避贤路,如是,或可上慰天心,下安黎庶!”
刘晔言罢,竟是伏地深深叩首。
曹叡心有所感,赶忙上前将这位三朝老臣从地上扶起,沉默片刻,方才长叹一声:
“太尉何至于此?
“关中兵败,太尉远在洛阳,何罪过之有?
“真若有罪,亦是朕调度失宜,蜀虏狡猾,岂能罪于太尉?
“至于天灾去职……太尉之心,朕知之矣,然不可为。”
就在此时,卫尉辛毗出列奏道:
“陛下,太尉忠恳之心,天地日月实可鉴之。
“然如今多事之秋,太尉终究国家柱石之臣,倘若骤然去之,恐伤国体。
“依臣愚见,或可暂解太尉职,令太尉居领太中大夫,于府中思过修德,待天和恢复,再行起复,亦显陛下之心。”
曹叡就着这个台阶,执刘晔一双老手缓缓点头,四目相对:
“既然如此,朕便准太尉所请,暂去太尉之职,领太中大夫,归家静思,望卿砥砺德行,他日再继续为大魏效力。”
“臣……谢陛下隆恩!”刘晔挣脱天子之手,再次伏地叩首。
曹叡再次将刘晔扶起,道:“朕将斋戒沐浴三日,其后设坛祷雨于沔北,以感上天,望弥蝗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