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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去岁干旱而今春多雨之郡县,今岁,乃至自今往后但凡有蝗灾爆发,朝廷刺查后得知县官闻得百姓上报蝗情却不能察、不能救,以致酿成大害者,必究其责!

「此外,若有谁敢妄言蝗祸乃上天所降,归咎于人间德政者,则立革其职,选派能吏代之!」

郭攸之、姜维、陈祗等大汉重臣闻得丞相条陈清晰,又见得丞相满脸肃容,无不凛然肃穆。

诸葛瑾仍默然立于远处,此刻听着胞弟这番言语,神色虽然微动,却终是没有开口说些什幺。

少顷,丞相缓了神色,看向郭攸之、陈祗、姜维等人:

「眼下关中虽无战事,然关中今岁夏收关乎大汉国运根本,蝗祸甚于兵祸,灭蝗甚于兵战,三军粮秣、百姓生计皆系于此,诸君万勿轻心,不容有失。」

「谨遵丞相令!」

「必竭尽全力,以保稼穑!」

姜维、陈祗几人纷纷抱拳领命。

……

……

入夜。

临晋驿馆,一灯如豆。

丞相与兄长对坐一案。

案上除两碗粟米饭外,另有两张焦黄烙饼,一盆混着野菜的羹汤,看着甚是简朴。

只是细看之下,那烙饼中竟掺着不少发绿的蝗蝝,羹汤除菜叶外亦浮着些蝗蝝的残肢断臂。

丞相执筷夹起蝗饼送入口中,咀嚼从容,神色如常。

坐在丞相对面的诸葛瑾,目光在蝗饼与蝗羹之间逡巡良久,手中筷子提起又放,终究没能下箸。

擡眼看向对面吃得怡然的胞弟,那张五官与自己有几分神似、比过去几年相见时神色矍铄许多的脸上,此刻平静无波。

「弟先前可是在荆州、蜀中治过蝗祸?」他问。

丞相将口中食物咽下,又舀了一勺羹汤饮下,这才擡眼看向兄长,坦然答曰:

「未曾。

「弟耕于南阳时,未遇大蝗。

「入蜀之后,蜀中亦少此患。」

诸葛瑾闻言,脸上讶异:「既未曾亲历,弟日间在大河荒滩上何以对那蝗虫习性,及掘壕、布围、饲鸡鸭等诸般灭蝗之法如此谙熟?莫非是已有人献策?」

丞相一笑,放下汤勺:

「非也。

「蝗虫习性与诸般治蝗之法,皆建安十三年,先帝屯兵新野,北拒曹操之时,弟于新野南境一处名为新乡之地,闻乡民所言。

「彼时新乡乡人与弟言,其乡里祖祖辈辈每遇蝗起,便以如此诸法应对。

「虽不能尽绝蝗患,但所保禾苗总比他处为多。

「更紧要者,新野别处每逢大蝗之时,常有易子而食之惨剧,唯独新乡一带,百姓靠这些捕来的蝗虫,混合些许粮粟,制成饼饵羹汤,艰难度日,活人最多。

「亮当时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只觉此乃百姓活命之智,不可或忘,不想,今日弟在关中,竟真用上此法。」

诸葛瑾恍然又讶异。

原来弟弟如此娴熟的治蝗之策,竟是源自二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民间见闻吗?

片刻后,他目光再次落在案上蝗饼蝗羹上,犹豫着问:

「这蝗虫当真可食?

「昔年在琅琊时,你尚年幼,曾有蝗群过境。

「有飞鸟啄食蝗虫,倒毙田间。

「乡人皆云,此乃天虫,身携神毒故也。」

「兄长却是多虑了。」丞相摇头笑了笑,语气平和。

「那新乡百姓世代如此,道只须以沸水烹煮透彻,便无毒害,亮今日食之,亦不觉有异。」

他夹起一只羹中蝗虫,递向诸葛瑾,「兄长不妨一试?」

诸葛瑾看着弟弟筷尖那形态仍依稀可辨的虫子,喉头滚动一下,终究是没能动筷。

「孔明,你堂堂一国宰衡,便欲以身作则,示天下以俭朴,布衣粗食已是足够,何至于…何至于非要亲尝此等非常之物?」

其人话语中,带着士大夫固有的洁癖与对蝗虫非常之物的排斥。

丞相闻兄此言,脸上笑意渐渐敛去,却是放下筷子正视兄长:「食蝗总比食人好。

「食蝗污秽,难道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便不污秽?」

诸葛瑾至此浑身一震,被问得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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