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公文,自然也在我大清手中。”
“根据各地公文奏报,稍微一推断,想要弄清楚明廷的形势,还是不难的。”
“霍郎中刚刚的话,怕是自欺欺人吧。”
范文程的眼神又从霍清源身上游离到黄澍身上。
黄澍回懟回去,“自欺欺人的,不是霍郎中,恐怕是另有其人。”
“仅凭几纸公文能判定什么,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谈的越多,错的越多。最后,只会惹人笑话。”
范文程笑道:“我不认为我的推断有错。”
“听闻黄侍郎曾任湖广巡按御史,左良玉就在武昌,难道他不是听调不听宣?”
“听闻霍郎中在兵部武选司任职,难道不清楚福建郑芝龙的事?”
黄澍和霍清源碰了一下眼神,二人心中无不惊骇。
使团向清朝递交的照会,上面只写了二人现在的官职,即正使兵部右侍郎黄澍、副使兵部武选司郎中霍清源。
二人以前的官职,清廷不可能知道。
可偏偏范文程知道一清二楚。
那就说明,使团里有人被范文程收买了,向清军透了底。
范文程这是在有意透漏信息,以做敲打。
黄澍平復心中惊骇,“范学士真是神通广大呀,什么消息都知道。”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范某吃著大清朝的俸禄,自然要为大清朝尽心谋事。”
“就像黄侍郎这样,不远千里从南京来到北京祭拜崇禎皇帝,不也是出於臣子的一片忠心吗?”
听话听音,黄澍的注意力,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出於臣子的一片忠心?
自己因为在朝堂跳的太狂,因此被明升暗降,充任使团正使的事,范文程也知道了。
这老小子手段够高明的,这么快就收买了使团內部的人。
“为人臣者,自当忠心。”
黄澍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便没有再说话。
范文程在等著,等了好一会,没想到这就没下文了。
他只能自己找话题,“黄侍郎对大明朝忠心耿耿,可大明朝对黄侍郎,却是未必如此。”
“范某听闻,黄侍郎是因在朝堂怒斥奸臣马士英,惹恼了皇帝,这才被明升暗降,派到这来。”
“黄侍郎一腔忠贞,却碰上了无道的昏君。”
“真是可悲,可嘆。”
“住口!”黄澍喝斥过去。
“我大明圣皇,乃天佑之主,岂容你信口污衊!”
黄的这个举动,倒是出乎了范文程的意料。
“我不是在污衊,我只是在替黄侍郎不平。”
黄澍:“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不平?”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范文程一听,大喜过望。
想当年读书的时候,背诵过这一篇《庄子与惠子游於濠梁》。
可算是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他立刻回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黄澍:“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范文程一抖手,高兴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