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给我衝过去!”
“只要靠近城墙,官军的火炮就没用了!”
在他的带领下,西营將士们顶著巨大的伤亡,鼓足了劲朝著城头猛衝。
期间,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泥泞的土地很快被鲜血染红。
很快,悍不畏死的士卒们衝到了城墙根下,奋力竖起云梯。
身披双甲的老营精锐一手格刀,一手顶盾,开始源源不断地向上攀爬。
见此情形,城头上的刘大巩立刻招来亲兵,厉声吩咐道:
“快!把一窝蜂扛过来!”
很快,十来个样式奇特的木箱被扛了上来。
这些木箱长约四五尺,內部中空,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数十根粗大的火箭,每根箭矢尾部都连著引信,组合在一起,看上去既骇人又壮观。
守军们迅速將发射箱架在垛口,调整角度,对准了云梯最密集、攀爬敌军最多的西面城墙。
“点火!”
隨著守將一声令下,十几个“一窝蜂”被同时点燃。
“嗤嗤嗤——”
引信剧烈燃烧,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下一秒——
咻咻咻咻咻!!!
一阵刺耳的轰鸣和尖啸声猛然炸响,火箭喷吐著炫目的尾焰,从木箱中蜂拥而出!
城头上仿佛腾起一片火云,浓烟呛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数百支火箭连绵不绝,毫无准头地向城墙倾泻而下。
它们有的直直撞向云梯和人群,有的在空中胡乱飞舞,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有的甚至刚飞出去没多久,就在空中直接炸开。
面对如此凌厉的火箭,正在攀爬的西营將士们根本无处可躲。
火箭带著强大的衝击力,直接命中一个士兵的胸膛,“噗”地一声透甲而入,巨大的动能不仅將他本人射穿,甚至带得他向后飞跌,撞倒下面一串人。
更多火箭则是猛烈地撞击在云梯上、城墙上,或是直接在人群中爆炸开来,破片和火焰四散飞溅。
一架云梯被数支火箭连续击中,瞬间燃起大火,爬在上面的士兵变成了惨嚎的火人,如下饺子般不断坠落。
城墙根下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被直接射死、炸死、烧死、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刘文秀亲自督战一架衝车,数十名壮汉喊著號子,推著这笨重的衝车,不断撞击著城门。
城门剧烈震颤,门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见此情形,太僕寺卿李觉斯立刻带著守军赶到城门处,將早已备好的火油一头淋下。
只听“轰”地一声,衝车瞬间被烈焰吞噬,推车的民夫和士兵们也跟著变成了火人,哀嚎著四处翻滚。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西营伤亡极其惨重,城下尸积如山,攻势却毫无进展。
张献忠眼看官军火器凶猛,强攻损耗太大,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就这样,起义军的第一轮攻势被轻鬆化解。
首战失利,当晚,几位首领便再次齐聚中军大帐,重新商议破城之法。
张献忠气得暴跳如雷,怒骂道:
“狗日的!这滁州城是铁打的不成?哪来这么多火器?!”
“老子听著动静,甚至还有千斤重的红夷大炮!”
“难不成守军把南京武备库给搬来了?!”
眾人都皱著眉,没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此前他们攻城拔寨,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猛烈的炮火。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滁州城,竟然有这么多五八门的火器。
这帮义军首领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要命的火器,大多都是由南京和附近州县的官绅豪商们捐输来的。
自从凤阳皇陵被焚的消息传来,尤其是听闻流寇意图进犯南京,南京一带的官绅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一旦南京失守,他们的万贯家財、身家性命都將不保。
在南京守备太监卢九德的號召下,各地官绅们纷纷组织起来,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
就这样,火炮弹药,輜重粮餉,被一车又一车源源不断地运往了滁州城。
“这火炮不除,咱们根本攻不上去!”
面对坚城利炮,帐中的几位首领可谓是一筹莫展。
可就在这时,张献忠突然灵机一动:
俺老张营里有个法师,他说官军炮利,可用法术厌之,使其炸膛!”
听了这话,帐內顿时一片寂静。
马守应、张一川等人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惊疑和荒谬。
“这……这能行吗?”
“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在战场上,法术又该如何施为?”
张献忠急了,连忙劝道:
“怎么不行?”
“法师说了,只需妇人鲜血若干,他就能施法破开官军火器……”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这类迷信的想法,其实在起义军里传播甚广,一点也不奇怪。
这帮起义军大多都是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书,对鬼神之事普遍存有敬畏之心。
再加上明末社会动盪,民间各类秘密宗教和巫术信仰盛行,像是白莲教这类造反专业户,更是教眾万千。
许多士兵乃至中下层军官都深信各种“法术”、“符咒”能在战场上起到奇效。
因此,儘管眾人都觉得此法残忍而且匪夷所思,但谁也不敢断定它一定无效。
就在此时,高迎祥站了出来,断然否定了张献忠的提议:
“八大王,不可!”
“此等巫蛊之术,虚无縹緲;战场搏杀,岂能儿戏?”